下午考数学,他翻开试卷先过了遍题目,对于知识点的考察单一,题目都是老题,他可以断定是自己学校出的题,难度比起严雪宵出的题小太多。
再简单的试卷也有压轴题,他不能保证所有题都会做,但他尽量保证会做的题都做对,即便如此他只花了一个小时便做完题目,将试卷交到讲台上。
陈老师讶异地问:“做完了?”
这套题是他花了一周的时间出的,虽然和省一中的出题水平不能比,他自觉还是挺满意的。
少年眼也没抬:“太简单了。”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这句话,原本试卷翻得哗啦啦作响的教室瞬间静默了,陈老师怕自家学生被影响心态,赶紧朝沈迟挥了挥手:“交完卷就赶紧走。”
沈迟慢吞吞收拾好笔出了教室,走到安静的楼道拿出英语单词书背,刚买时崭新的单词书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他也从第一单元背到了最后一单元。
考试持续两天,第二天上午考英语,他的大部分时间花在数学上,连套完整的英语试卷都没做过,对英语并没什么信心,语法填空全靠语感。
不过当他做到阅读理解时,文段不再全然陌生,虽然语法掌握得磕磕绊绊,可因为背过一遍大纲单词,能蒙出大意选择答案。
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文综,期末考便结束了,他回到家没打开直播网站前,直播间一片祥和。
「等崽崽上线别急着问结果」
「期末考试而已」
「对啊,又不是没考过」
「请各位云家长放平心态」
然而当他登上直播,直播间炸开了锅。
「崽崽!考得怎么样」
「题难不难」
「年级第一有希望吗?」
如果是在燕城,考年级第一的难度不比考燕城大学低,但是在边城,他没记错的话,上次月考最高分不过四百七十八,他估了下自己的分值:“问题不大。”
「年纪第一!」
「我崽进步好大」
「能考名牌大学了!」
「所以多少分呢」
“四百八十多分。”他诚实回答。
「嗯…………才四百多分么」
「看来崽崽的学校不太好」
「突然感觉年级第一没有想象中的光环了」
「不过帝企鹅的在吗,记得分数出来给崽崽投下小鱼干,不然一律按余声待遇处理」
「日常鞭尸垃圾余声」
二十五号考试结束,距考试成绩出来有三天的时间,天气越来越寒冷,出租屋暖气不足,沈迟看书的地方也书桌前从到了床上。
成绩出来那天,少年挣扎着下床,戴上毛茸茸的猫猫帽去学校公告栏看成绩。
因为戴着帽子不想撞上别人,特意挑了没人的饭点,一路狗狗祟祟到了学校,谁知道刚踏进校门便被燕深叫住了:“沈迟。”
燕深似乎是刚看完成绩,粗声粗气向他开口:“我有件事想问你很久了。”
沈迟回过头,他注意燕深也挺久了,总是有意无意送自己小零食,像是另有所图般,他谨慎答:“问吧。”
燕深的欲言又止更加深了他的想法,正想说现在不带人上分,然而下一秒,他听见燕深不好意思问:“我看到你成绩进步很大,方便问下你辅导机构在哪儿找的吗?”
少年缓缓眨了眨眼,没想到是这个问题,虽然他面无表情,但语气明显带着骄傲:“没找辅导机构,我哥教我的。”
燕深没再多问,走进了风雪中。
沈迟继续向公告栏走,公告栏贴了长长的一串名单,他从末尾走到端前,终于在第一行找到自己的名字。
考完他心里有数,对于年级第一名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并且边城三中的年级第一名也不算什么,他如果想要考上燕大必须省内排名进入前十,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分数,数学一百三十五分,英语一百零三分,语文七十五分,政治五十四分,历史五十八分,地理八十五分,总分第一次上了五百,拉开第二名四十分。
难怪和他不熟的燕深会打听他的辅导机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裹紧头上戴的帽子,向后转身。
他没预料到身后有人,撞入一个怀抱,正要站直身体时,闻见熟悉的松木气息,他僵硬地仰头,严雪宵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映入他琥珀色的瞳孔。
弥漫的大雪似乎停住,耳边锋锐的风声也骤然消失,铺天盖地都是严雪宵清冷的气息。
头上还戴着猫猫帽的少年扑在青年怀里,声音格外小:“跌倒了。”
第六十七章
严雪宵敛下眼望着明显碰瓷的少年, 然而什么也没说,轻轻摸了摸少年的猫耳朵。
沈迟抱着严雪宵的腰问:“你们放假了吗?”
美国学校一月开学,与国内寒假恰好错开,他还以为严雪宵不会回来了, 只是默默期待渺茫的可能, 或许会来看他, 或许不会。
对方低低嗯了声,平静问:“还能走吗?”
他不想放开严雪宵,缠在青年腰间的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带着鼻音说:“不能走了。”
具有洞察力的视线缓缓落在他身上,如同被看穿想法, 正想放开手,可下一秒——
严雪宵像抱小孩儿般轻松抱起他,他的心脏重重一跳,因为被悬空抱着, 下意识搂住严雪宵的脖子。
在边城的漫天风雪中,少年被抱着一步步向家走去, 静得只听见衣上沾雪的声音,没入雪地消失不见。
*
美国, 新泽西州。
“Yan今天没来上课吗?”犹太裔长相的女生好奇地问向亚当,她从来没见过青年缺过课, 即便在过去不久的寒假也是坐在图书馆写论文。
“学分修满了。”
亚当走出图书馆解释。
犹太裔女生的眼里透出惊讶,修满学分意味着完成研究生阶段的课程,换句话说短短一年半便取得难度极高的哲学硕士学位。
亚当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当他知道消息时也是异常讶异, 提前修满学分的难度还是其次。
普林斯顿哲学系研究生以博士为方向培养,通过博士生资格考核便可直接进入博士课程学习, 博士生秋季开学,看起来没提前修满的必要,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前修满回国。
不过他想,大概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
边城大多数学生寒假忙着打工补贴家用,向来没有补课的传统,一到寒假校门边便冷冷清清,季爸摆早点的摊子从学校门口转到了菜市场。
收摊时旁边人对他问:“你真会养孩子,也没见你管,年级第一怎么养出来的?”
季爸以为在说季舒,脸上浮现一抹怀念:“我和他妈平时都忙,那孩子从小就听话,读书从不用操心,明年能考上燕大吧。”
提到季舒他不自觉想到沈迟,不是自己养的到底不亲人,现在想起那天沈迟说的话他都寒心,完全是对陌生人的口吻,听不出半点亲近。
季爸摇摇头,沈迟这样冷漠古怪的性子只会把身边的人推远,他们如今也无力顾及,只是希望沈迟不要越堕越深。
他收摊往回走时,经过校门口,望见一个生面孔的英俊青年抱着少年向前走,那少年戴着帽子乖乖趴在青年怀里,侧脸看起来像沈迟。
一晃眼人便没入了巷子,他摇摇头,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记忆中的沈迟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模样。
而沈迟一直被抱着到了门口,在严雪宵怀里时没什么感觉,但站在地面后,少年的脸不知不觉红了,他低下头用钥匙打开门。
今天的天气更冷了,走进屋里也透出寒气,他裹了裹衣服,给严雪宵倒了杯热水,随口问了句:“你从省城过来的吗?”
边城交通偏僻没有机场,火车站都是近年修的,省里只有省城有机场,没有国际航班,需要从燕城机场转机,不过再怎么也比燕城坐火车到边城方便。
青年抿了口热水:“坐的火车。”
他意识到他哥变穷了,从燕城坐飞机四小时便到省城,坐最快的火车也要一天,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都无比疲惫,他哥还抱着他走了一路,半点看不出异样。
他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走到储物柜前,打开柜子,将攒的小零食都抱在了桌上,有他最欢的果冻、草莓干、牛奶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