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妻总在换人设(39)

因为太近,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像电流,倏倏流过耳朵。

谢镜辞耳朵莫名有点热。

裴渡用食指将她下巴稍稍往上一勾。

――这臭小子居然勾她下巴!哇真是好得寸进尺!

谢镜辞刻意别开视线,没去细看他的脸,因此不会发现,裴渡虽是动作主导者,脸却比她更红。

他并非未曾设想过,以自己的指尖触碰她。

最开始应该是手,再亲昵一些,便是谢小姐的面庞,倘若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的事情他不敢去细想,只觉是种玷污。每每念及,脸上都会兀自发烫,只能低下头去,不叫他人察觉到。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以一条腿跪坐在床沿的姿势,俯身与她咫尺相隔。

令人脸红心跳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裴渡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谢小姐那时当着裴家人的面,声称对他一见钟情。

这自然是谎话,可对他而言,却足以成为能叫人高兴许久的蜜。只要是她说出的话,无论多么匪夷所思,裴渡都愿意听从。

只不过是……吹一口气。

他勾着她的下巴,动作笨拙又生涩,指腹上的茧子擦过柔嫩皮肤,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软绵绵地塌陷下去。

卧房里的死寂仿佛永无尽头。

下颌骨靠近最为敏感的脖子,当那股清爽温顺的气流顺势而下,如同风行水上,晕开团团荡开的水波。

皮肤的每一处,都在无法遏制地战栗发痒。

谢镜辞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左手下意识拽紧被褥。

偏偏裴渡还在一本正经地问她:“谢小姐……还疼吗?”

谢镜辞气成河豚。

谢镜辞:我觉得你才是个典藏版绿茶。

第十八章 (爹。)

对于裴渡, 谢镜辞看不太懂。

在她这么多年来的认知里,裴小少爷一直是根遵规守距、矜持得要命的木头,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温温和和, 其实从来都与旁人, 尤其是异性保持着不动声色的距离。

在说出系统给的那些台词后, 她从没想过裴渡居然会答应。

但事实是, 他不仅并未拒绝,甚至还一本正经地照做了。

……裴渡这是被人魂穿了?

不对, 看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会不会是因为在这人眼里,吹一吹脸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修真界里,男女之防并不似人间那样大,至于彼此间的身体接触,也已是司空见惯的情景。

更何况裴渡是个足不出户的剑痴, 一辈子除了剑还是剑。据修真界里的小道消息称,像他这种人, 看到出鞘的剑, 能比看到没穿衣服的女人更兴奋。

谢镜辞当时就觉得,唉,好特立独行,好变态, 好可怜。

如此一想,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他为何没有拒绝――

裴渡碰她,大概跟碰花花草草一类的东西没什么两样。

也就只有她,仅仅因为被勾了下巴吹气, 便兀自觉得耳朵发烫。

谢镜辞想拎着这个没用的自己狠狠锤墙。

“……还成。”

她轻咳一声,竭力不让表情显得过于僵硬:“那个, 你不必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裴渡神情微顿。

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抹淤青上,经她提醒才反应过来,两人此刻的姿势暧昧又微妙。

――他俯身位于上方,用来支撑身体的手臂恰好落在谢镜辞脖子旁,看上去如同一道制止她逃离的禁锢。

裴渡又闻到那股清淡幽冷的香,像根无形的手指,轻轻勾在他心口上。

少年匆忙从床铺退开:“抱歉。”

他稍作停顿,忽地眸光一沉:“这几日多有叨扰……谢小姐救命之恩,裴某必将尽数奉还。”

裴渡突然之间用了如此正经的语气,谢镜辞总觉得不太习惯。

她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当即接话道:“说这个做什么?”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蹙眉低下头,不受控制地轻咳几下。

凛冬风寒,裴渡本就体弱,又在揽月阁前把衣物披在她身上,想必是在那时受了冻。

谢镜辞不知怎么,突然没头没脑地想,像他这种性格,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谢小姐旧伤未愈,待得明日离开鬼域,还是先行回云京疗养几日――倘若一味拼命,于身体不宜。”

裴渡喉音温润,在溢满整个卧房的烛光中,平添几分清凌凌的冷意。

谢镜辞看见,他朝她极浅极轻地笑了笑。

少年人的眼眸最是明亮,裴渡一双凤眼里浸了莹莹火光,好似夜色幽谧,潭水泠然,一片月色坠下,温柔得快要溢出来。

然而这抹笑转瞬即逝,很快不见踪影。裴渡又恢复了温和却疏离的模样,仿佛方才所见不过幻象。

他继续道:“在下定不会忘却这几日的恩情,至于婚约,谢小姐大可不用在意。既然我已被逐出裴府,两家之间的约定自然应当作废,更何况离开鬼域后,我前路难测,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

等等。

谢镜辞:“等等等等!你干嘛突然说起这些?”

这种语气,这种措辞,说得好像他们俩会永生不复再见,下一秒就能高唱“再见了谢小姐,今晚我就要远航”。

按照他给出的剧本,说不定还能响一响裴渡的葬歌。

“什么叫‘离开鬼域前路难测’――”

趁他因这个毫无征兆的打断微微愣住,谢镜辞抬眼与裴渡四目相对:“你明日要做的事,不就是乖乖跟我回谢家吗?”

接下来的一幕堪称精彩。

谢镜辞眼睁睁看着床前的裴渡长睫猛地一颤,哪怕他在极力遏制表情,瞳孔却还是骤然紧缩起来,在向来处惊不变的少年剑修脸上,破天荒出现了类似于慌乱与错愕的神采。

如果裴渡是只猫,此时一定在拼命摇晃耳朵和尾巴。

不得不承认,他的这副表情让谢镜辞心情大好,甚至在脑海里划过了某个非常恶趣味的念头――

等带着裴渡回家,说不定能见到他更多有趣的神色。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谢镜辞忍下笑意:“莫非你以为我来鬼冢找你,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在裴渡最初的认知里,谢小姐之所以来这里找他,是为了解除那一纸婚约。

在学宫里,他们二人之间的正面接触少得可怜,关系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谢小姐能来鬼域拉他一把,让他不至于在无名小卒手中屈辱死去,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后来她说起疗伤,也偶尔提起谢家,裴渡从来都只是安静地听,当她一时间来了兴致,不敢心存任何奢求。

连一并生活这么多年的“家人”都能轻而易举将他抛弃,于谢小姐而言,更是没有把他这个累赘带在身边的理由。

以他如今的情况,任何希望都是奢望。

可谢小姐她方才说……

真是个木头脑袋。

谢镜辞只想徒手掰开他的后脑勺,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难道你不愿去吗?”

她心里早就化身大力水手金刚,郁闷地疯狂咆哮,面上却是忧伤惆怅的模样,语调悠长,可谓做作至极:“好可惜,如果你能同我回家,我一定会很开心。昨夜我还在满心欢喜地想,应该如何向你介绍我爹和我娘,带着你去吃哪些我最爱的点心――原来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谢镜辞说得上头,眼看裴渡微张了口却不知如何辩解,强忍住笑出声的冲动,继续道:“没关系,你不用自责。我没有伤心,只是觉得……有一点点难过而已。一切都怪我,是我不够好,没能让裴公子信服。”

啊。

绿茶,好香,真香,太香了。

曾经在小世界里的记忆逐渐涌上心头,谢镜辞即兴发挥,台词张口就来,不由得由衷感叹,这真是一门神奇有效的高能手段。

将委屈放大十倍百倍,刻意展现在他人眼前,与此同时,再显露出强撑般的倔强,说出那句屡试不爽的传世名言:都怪我。

像裴渡这种呆呆的鹅,转瞬之间就能掉进网里,被茶香熏得心智全无。

正如她所料,裴渡闻言果然皱了眉,连一贯冷如白玉的侧脸上,都隐隐显出狼狈的红。

他想要解释,却笨拙得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只得垂下长睫,暗着眸子道:“谢小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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