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遥死死盯着奚言,僵硬的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你明明还有反抗的力量,为什么任由我们折磨你?”
奚言只是看了冷冷他一眼,没有出声回答。牧遥叹气,颤抖着手给奚言整理好衣服,他不确定知者还会不会突然再暴起杀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想要这么做,“你……是你吗?那时候那个小术师?”
奚言没有回答他,但是表情柔和了不少,牧遥看他没有杀意,终于安下心来,“我知道是你,但是没想到你就是知者大人,多亏你那时候为我指路,我才有振兴家族的机会。”牧遥一边擦拭奚言脸上的血污一边絮叨,奚言向后挪了挪躲开牧遥的手,他尴尬地僵在那里,“啊对了差点忘了,你是有夫之夫,我不该离你这么近。”
有夫之夫哈哈哈哈!鬼镜在奚言脑子里毫不留情地嘲笑,奚言黑着脸把鬼镜按了回去。
牧遥完全没注意的奚言一脸黑气,他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知者大人,你做这些事究竟是什么目的?我看得出来你不是暴虐之人,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我懂了!”
“……”奚言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了啊!但是牧遥依然看不到奚言的脸色,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你是想把所有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背负骂名,就是为了彻底打破由预言所统治的世界,牺牲自己来换取所有人的未来,现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自由了,你却困在这里受苦,我不忍心,我要把你救出去!”说着说着牧遥竟然有些哽咽。
“……”他可真能脑补,奚言都忍不住吐槽,不过这种想法连自己都没想到,牧遥可真是个人才,看着牧遥自我感动的越来越厉害,奚言终于出声,“你还是这么天真,毫无长进。”
“诶?”牧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奚言冷笑,“我做事从来不为任何人,我只为我自己,死了多少人我从未在乎,我所筹谋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报复神明而已,我可没那么无私,我啊残暴嗜血,视人命为草芥,骂名呵那算什么?和神带给我痛苦相比不算什么,而你,”奚言抬眼,目光血红,“少管我的事!”
牧遥被奚言眼中凛冽的杀意吓得后退几步,“你……”
牢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墨宁闻讯急匆匆赶来,牧遥知道是他连忙收敛了表情,“君上!”
白墨宁颔首,“你先出去。”
“是,君上要小心他。”牧遥一头冷汗退了出去。
漆黑的牢房里只剩下奚言和白墨宁两个人,白墨宁也不怕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奚言拎了起来,“耍我很有意思吗?”
奚言一声不吭,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白墨宁怒火中烧,把奚言摔在地上,奚言痛的咬紧牙关强忍住声音。
“既然你还有这样的力量,那你就杀了我啊!”白墨宁愤怒地一拳砸在墙上。
“你很想死。”奚言终于开口,平淡的陈述着这样的事实。
白墨宁冷笑一声,提剑将奚言的小腿钉在地上,“唔……”奚言一时没忍住,冷汗直流。
“疼不疼?”白墨宁语气温柔,但他的剑刃残忍地在奚言的小腿中搅动,奚言痛苦地扣紧残破的手指,“疼就反抗啊!你杀了我啊!你不是很厉害吗!”
但是奚言毫无反抗之意,惨白着一张脸,白墨宁终于折磨够了,抽出了剑,“放心,在彻底杀了你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你不要死……”奚言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白墨宁以为他听错了,“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雪梵给你的。”
“你还敢提他!”白墨宁怒极反笑,一剑抵在奚言的喉咙,“是你杀了他,你就是这样砍下了他的头颅!”
奚言的喉咙出现一道血痕,但是他脸色不变,“雪梵虽然为我所杀,却是因你而死,你也知道预言中死的是你,他想救你就用他自己的命来换,这些你都知道,你却不敢面对,把所有罪过都推到我身上,其实你是最希望能够维持预言的那个人吧?”
白墨宁被他说中心思,几乎握不住剑,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你少花言巧语,你以为这样就能把你的罪孽推得一干二净吗?”
“我不否认我的这些罪孽,但是我从未后悔,”奚言平静的闭上眼睛,没有一丝凶戾之气,“白墨宁,活着并不是罪,你的命并不比任何人轻贱,如果是雪梵也会这样告诉你,他想让你活下去,你若是心中有恨,想怎么伤我都可以,我绝不反抗。”
白墨宁看着奚言沉静的面容,心神动摇,怎么可能,这个狠厉残忍的知者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脸上淡然的神情竟然与雪梵如此相似,白墨宁猛地撤回长剑,奚言不解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不要以为我就这么放过你了。”白墨宁掐着他纤细的脖子,盯着他灰色的眼珠,这就是鬼母所说的天镜,只要挖出来就能杀死他,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白墨宁冷哼一声放开了奚言。奚言脖子上一圈乌青,大口喘息着。
“其实那时候我想要救下所有人,但是还是算错一步,雪梵他或许知道你复仇的念头绝不会打消,你的执念把一切逼向了死局,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杀了他的兄弟,也许是为了你,也许是因为他无可救药的牺牲欲。”奚言回忆着雪城的种种,平静的向白墨宁讲述雪梵的往事,白墨宁也想要知晓更多关于雪梵的事情,没有打断他。
“我曾经用天镜读过他的记忆,雪梵他看似温和善良,但是他早就承受不住预言的压力和一身杀孽,常年以来在你和他的兄弟之间摇摆不定,他无法背负如此多的罪孽,最终走向崩溃,选择了挽救你的生命,而他自己一厢情愿地选择死亡来逃避,把一切都推给了你,自私而懦弱。”奚言脸上是怜悯的神情,“但是他最终选择了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目的,他都想让你好好活着,我不是在推脱我的责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心中所想,希望你能够理解他,而不是惦念着虚幻的影子。”
白墨宁沉默了,确实,在他心中雪梵一直是如师如父一般的存在,他只看到了雪梵温情的一面,自己脑补了一个完美而强大的形象,但长久以来他从没有真正了解雪梵心中所想,连雪梵心中的挣扎都没去关注过,只顾着自己,孤注一掷地去复仇,把雪梵逼上了绝路,反而在他死后发了疯一样追忆雪梵,如今反而从他最为仇视的知者口中听到雪梵真实的心情,原来老师你也不是个完美的圣人啊。
白墨宁摇头苦笑,但是放下又谈何容易,“那么知晓一切的你究竟为何甘愿被困在这里?”他忍不住问。
奚言轻声道,“你就当我在赎罪吧。”
白墨宁当然不信,也不愿过多纠缠转身就走。
“你现在周身鬼气环绕,和发疯的我有何区别?”奚言突然开口,白墨宁停住脚步,“你又想说什么?”
奚言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不要信任鬼母,就像你所说的,不过都是虚伪的神明罢了。”
“我只信我自己。”白墨宁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自负地离去了。
盲
好冷啊,对了这里可是雪城,怪不得会这么冷,奚言缩着双脚,但是双手被吊着他想蜷缩起身子都不行,身上被烙铁烫过的伤口隐隐作痛,奚言全身发烫,心里却觉得发冷,这回是不是要死了?
“小可怜,我来看你了。”牢房里传来妩媚的女人声音,奚言一下子惊醒,自从上次行刑人被杀的事之后白墨宁严令禁止再有人随意进出牢房,这又是谁?
奚言的思维也变得愈发迟钝,他抬头看向那个女人,一袭如墨般的黑裙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长及脚踝的黑发无风自动,女人看着奚言茫然的目光,掩面轻笑,殷红的双唇勾起,“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可爱的小知者。”
“鬼母……”奚言艰难的发出声音,体内的鬼镜躁动起来,奚言立刻把她按了回去。
“不错,还没彻底发疯。”鬼母凑近捏住了奚言的脸颊,尖利的指甲戳的奚言生疼。
“这个女流氓!”鬼镜骂道。
“……”奚言皱着眉,鬼母绝不是好心来探监的,她的目的怕是和圣尊一样,“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策划,你和圣尊为了抓我,可真是费尽心机。”
“呵呵,说道费尽心机我们神明都及不上你呢,你为了扳倒先神又谋划了几千年?甚至还借用了鬼镜的力量,而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计划,白墨宁想要力量,我给他,我想要的只有一个,”鬼母抚上奚言灰色的眼眸,“天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