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老师中午要去接女儿,所以我就替她来一下。不是晚上才回来么,怎么这么早哈。”凌伊默默把逗猫棒藏到身后,说话的时候左顾右盼地心虚。
“这样……呃……没事儿……谢谢你哈。”可望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凌伊磨蹭了一下,觉得还是离开好了。
为什么总有种利用完别人卸磨杀驴的感觉,可望蹲下身子把前来接自己回家的小乔抱了起来,说:“如果不着急的话,一起吃个午饭吧,谢谢你照顾小乔。”
其实李老师很靠谱,包括今天早上都是她来给小乔上药的,只是中午的时候她老公实在来不及去接孩子才在凌伊的毒誓中把钥匙交给凌伊的。
伟大如李老师,一定不介意她的功劳分一点给她亲爱的的学生的吧。凌伊就不再解释,非常恬不知耻地接受了可望的谢意。
可望现在住的地方虽然也有厨房,但是一个人住冰箱里除了鸡蛋和速冻食物之外没有其他东西,还是决定去外面吃。
其实可望搬来海西也已经四五个月了,但是家里一点人生活的味道都没有,家徒四壁的干净,除了一些小乔的东西凌伊都看不见什么其他生活的痕迹,可望从前是个事儿逼,大学的时候大包小包把宿舍塞的满满当当把当时年轻的辅导员都吓坏了,活的有仪式感极了,怎么现在家里简单的好像随时可以离开一样。
凌伊和可望都不太能吃辣,所以选了一家浙菜店,蛮雅致的一家店,各个位置之间隔的很开,用小屏风圈出一片片私密的区域,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低语,服务生也不多,也不像那些热火朝天的店里口条遒劲有力地吓人,寥寥几个稳当地端着托盘,走路都很轻。
海西地的茶文化很是悠久,不少餐厅都会摆上茶壶,龙井普洱铁观音,凌伊和可望是喝不大出来的,细细润嗓子罢了。
人少安静上菜自然也不会太快,也不知道两个明明不知道聊什么的人为什么选了个这样适合聊天的地方,可能是两个人都喜静吧,又或许是不想用廉价的热闹塞满两个人虽然措手不及但是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
凌伊喝着茶,其实偷偷抬眼偷看着可望,可望的眼睛很漂亮,楚楚可怜的桃花眼,笑起来眉眼弯弯,凌伊很喜欢。
“你现在还有在拍照片么?”凌伊问。
这个话题开的倒是挺好,可望点点头说:“还有的,不过比较少了,有了小乔以后倒是会拍拍它。”
那为什么家里的墙壁空荡荡的啊,从前不是很喜欢洗照片么?挂的满墙都是,凌伊这样想着,却没有问出口,问出口很多东西就太昭然若揭了,一下子就让人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热心去照顾小乔了。
“那你还有自己洗照片么?”疑惑在胸口转了个弯,穿了个含蓄的衣服最后还是从心里跳了出来。
“没有了,”可望捧着茶杯摇了摇头,“要换地方的时候整理起来太麻烦了,丢了又心疼,就不再洗了。”脱口而出的真心话又觉得这样回答好像意有所指似的,可望顿了顿又欲盖弥彰地说:“而且现在现在网络发达,存在手机电脑里可以随身带着,方便多了。”
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都想避开晦暗不明的过去,还是聊现在吧,“怎么会想着养猫?”凌伊问。
“缘分吧,在路边被捡到了。”聊到现在的生活,两个人轻松多了,可望也就有笑容了。“你呢?怎么还在宿舍养起猫了?”
“也是缘分,被赖上了。”凌伊笑着说。
“你还真是喜欢黑猫啊。”可望感叹道。
“托宫老爷子的福吧,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希望自己是个魔女,等13岁的时候带着只小黑猫浪迹天涯的。”凌伊笑着说。
凌伊这个愿望可望是知道的,所以那年才从流浪猫救助站里带了那只满身猫藓的小黑猫回家。
“现在这只叫什么?”有点怀念又有点心疼,可望不敢问凌伊还记得那只早夭的小黑猫么,哪怕是自己一想到,都会像心口的一个水龙头被打开,滚烫的水砸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清晰的疼。
“你如果问大名的话,宿舍里的大家还没统一,不过大家都叫它小黑。”凌伊神色如常地回答。
真的成熟了很多呢,不过三年,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可望想,凌伊本就成熟早慧,好像又被拔苗助长地提前长大了一大截。
明明是个才21岁的小孩。
“其实,已经很足够了。”凌伊说。
可望疑惑地看着凌伊,年轻的女孩半敛着眉目,眼角眉梢却都浸着满足而怀念的神色,像村口晒太阳的老人,微阂着双眸回忆着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沧桑却温柔。
“并不是永远在一起才是好结局的,能遇见,后来都变成很好的样子,也是好结局的,很喜欢的事物,也可以说再见的。”凌伊说,“是很艰难,但是如果怕痛就再也不敢喜欢黑猫了,那黑豆它知道了应该会难过吧。”
舍长曾经就说凌伊,好像很倔很死板的样子,其实很有韧性也很勇敢,在黑夜里手捧着星星,很知足很通透的孩子。
凌伊当时说,那不然呢,委屈都受了,还得不到成长,那也太亏了。
上菜了,龙井虾仁,这儿的特色菜,可望还记得凌伊很喜欢吃虾。
两个人又换了个话题,聊起了实验室的实验和凌伊即将到来的毕业。
只是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可望看着冷清的屋子忍不住发呆,回想着凌伊中午说的话。
好像只有她还和一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塞在沙子里逃避着现实,捂着眼睛蹲在原地等风沙过去,其他人,不管是凌宸还是凌伊都往前走去了。
他们或者放下过去离开,或者捡起过去往前,只剩可望一个人,还活在过去里,满腹懊恼和犹豫。
时不我待啊。可望想。
烈酒和梦境
13
可望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在M市读研究生的时候,她和还是高中生的凌伊一起去南郊爬山,路过一个寺庙,两个人在佛前参拜,可望和凌伊都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但是家里的老人信佛,所以连带着她们在众多宗教中对佛教更亲切些。
扔些香火钱,虔诚地许个愿,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念想。
可望和往常一样祈求家人平安,睁开眼后问凌伊许的什么愿,凌伊说,菩萨每天都要帮那么多人许愿太辛苦了,所以她没许愿了,希望菩萨健健康康的就好啦。可望有点无语,这家伙明明就是不信这些才懒得许愿,于是离开的时候和凌伊闲聊问她:“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伊伊有什么愿望么?”
凌伊说:“如果真的有神仙的话,希望神仙保佑一直这样吧,爱的人一直都在身边。”
可望牵起凌伊的手,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寺庙轰然倒塌,可望惊醒了。
虽然是梦,但是可望记得凌伊高中的时候每年许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和黑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后来可望离开了M市,去了遥远的欧洲,在罗马的时候去了那个特别著名的许愿池,池底是各式各样的硬币,可望也扔了一个,她记得她当时许的愿望是,希望上天保佑,不要再让人走近凌伊的心里最后又离开她了。
最开始,可望想为凌伊圈起个小天地,把风雨都挡在外头,最后没想到凌伊一生最难捱的苦和独,都是自己给的。
最后一年在海大跨年了,427的四个女生一起在宿舍煮火锅,还买了一打啤酒,吃着聊着,就说起了四年的大学生活,然后气氛就伤感了起来,虽然还有半年毕业,但是下半学期基本就剩下个毕业答辩,宿舍里除了凌伊留在海西,其他三个一个要回家工作,阿喵和男朋友找好了京都的实习工作,舍长也保研去了S市。元旦过后十几天就放假了,真的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是散场的时候还是难过,尤其酒精勾起了过去四年的回忆,从最开始大家的生疏到后来的亲密,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开始说起了四年里每个人给自己留下记忆最深刻的事情。
凌伊是最后一个,其他三个女生都哭了,凌伊还忍着,眼眶红红的,最动人的莫过于那些自己遗忘了却被别人记在心里的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