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衣袖胡乱地去擦自己脸上的泪,可眼泪越擦越多,袖子都湿了也没擦干他的脸。
“柏,柏杨,”林舒哭得身子直发抖,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我,我没有吃,吃过,你,是不是,弄,弄错了?”
圆溜溜的鹿眼让他哭得通红,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还露着殷切的期冀,可柏杨把报告单往他怀里一塞,明晃晃的几个箭头让他心里的侥幸瞬时土崩瓦解。
柏杨被他看得揪心,可是身为医生他不能隐瞒,“小舒,你不能怀疑科学,既然你没有”话还没说完,林舒“哇”的一声趴到膝盖上放声哭了起来,用最单纯的方式打断了他将要说出的推断。
他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难受了,就只能用眼泪来诉说自己的不满与委屈。
店里的花香被一阵清苦的气味渐渐驱散,林舒此时难受得连信息素都控制不住了,原本甜甜的味道这会儿掺着淡淡的苦味,像个没熟透的小莲蓬,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自己的脑袋。
柏杨瞧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心有不忍,搬着板凳凑到他跟前,揉着那一头蓬松的小卷毛劝慰道,“……你是不是想要孩子?”
小卷毛一耸一耸地动了动,“是,是。”
“所以来检查身体其实是想知道这两年为什么怀不上孩子?”
“嗯。”
“所以你不可能吃这些药。”
听他说完这句,林舒立马从臂弯里抬起头,猛摇着头否认道,“当然,当然不会了!我,我那么想要小宝宝,呜嗝呜...”
“那就是顾鹤远了,你吃的东西,只可能经过他手,他不想让你怀孕。”柏杨作为医生,身为朋友,替林舒剖析出了他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
林舒讷讷地看着他,撇着小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房事结束,你最必要的补充无非是水和糖,糖一直是你爸爸自己做的,那就只有水了。”
听他说完,林舒走到柜台,拿出他刚刚还满心欢喜攥着的小水壶愣愣地朝柏杨走去。
“我知道了。”喝了九年的糖水,原来都是心上人精心调制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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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不要管我了。”
林舒独自在花店呆了一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浑浑噩噩的,像个没了魂的提线木偶。他怔怔地走回房间,停在门口无措地打量着这个前几日还在此温存缠绵的地方。
信息素的味道还没有散去,顾鹤远在床上对他说的承诺仍在耳边萦绕,“好,让你生。”他明明答应了的,却转身就喂了他宛若砒霜的避孕药。
林舒委屈地撇弯了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那张顾鹤远在上面对他说过无数承诺的床,“那你说过的爱我还算数吗?”“叫我的宝贝是真的吗?”“你是不是后悔啦?”他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回来后笨拙地朝着一个死物不停地质问,“你不是最喜欢小孩子嘛?”
说完之后林舒心里更难受了,眼眶红彤彤的,比兔子的红。他像是要印证自己说的那样走到书桌前,熟练地找到了顾鹤远最近正看的那本书,里面夹着一枚长条状的书签,上面画着一个小孩子的背影。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到那枚书签上他也不管,赌气似的潦草地插了回去。
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想要孩子,他想了那么久啊,甚至还去医院检查了自己的生殖腔,就是想给顾鹤远一个孩子,可他却避之不及,就真的不爱自己吗?
林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到底要什么呢?
因为自己的信息素吗?
想到这里,林舒强撑了一路的身体瞬时卸了劲,他贴着墙滑到地上,抱着膝盖大哭了起来,扯着嗓子用最直白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委屈与不满,“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这是林舒心里的结,顾鹤远之所以会追求他,实际上,是他见不得光的一个小手段。
高二的时候,少年们都会经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分化期,可这场仪式来得突然,许多同学会在学校经历分化。
那天午后,阳光不错,透过大大的玻璃窗将教室照得暖暖洋洋,同学们都趴在自己座位上睡午觉,忽的一阵清冽气味弥散而来。
林舒第一次见到顾鹤远时就觉得他的信息素该是薄荷味的,就和现在这个味道一样。
他激动地转过身,朝着最后一排望去,果然,是顾鹤远。
他周围的同学急切地向四周借着抑制带,顾鹤远独自捂着后颈趴在桌上,像是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林舒掏出包里准备已久的抑制带,像在脑海里演习过无数次那样,放出自己淡淡的信息素,攥着抑制带朝顾鹤远踟蹰走去。
生理课上讲过,分化时的A或者O会对异性的信息素产生极端依赖,所以学校严令禁止已经分化的同学擅自释放信息素,可他太喜欢顾鹤远了,以至于让他想冒这个险。
他走过去的时候,腿都是打着颤的,自己也是刚刚分化不久,对信息素的控制生疏得像只刚会飞的雏鸟,他立到顾鹤远面前时,紧张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同,同学,抑抑制带。”
话刚说完,他的信息素便如泄洪之水,汹涌而来。
顾鹤远闻到之后立刻起身夺过了他手里的抑制带,利索地除去包装后,连忙贴到了他腺体处,而后微皱着眉,温声谢道,“谢谢小舒,不过Omega比我珍贵得多,要先保护好自己呀。”说着歪头露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
林舒讷讷地回到座位之后,心里一直揣揣不安,顾鹤远铁定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放荡的Omega了,可是,他刚刚叫我小舒,还那么温柔,与记忆中的男孩儿别无二致。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像掠过山林的雀,无意振翅,却引得空谷回响不绝,也害得林舒独自思念了好些年。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初恋胎死腹中时,顾鹤远向他表白了。
两人就这样过了七年,这件事一直像颗定时炸弹一样埋在他心里,时不时地响两声,让他心惊胆战了这么多年。原以为结了婚有了孩子,他就能松口气了,可没想到,顾鹤远他不愿意,他明明很喜欢小孩子的。
想到这处,林舒觉得自己的心要被绞烂一样,疼得他连喘口气都觉得撕心裂肺。
日暮西沉,晚霞将屋子照得火红一片,林舒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顾鹤远,许是因为心虚也可能掺着些心寒。
他呜咽着起身,摸了两把泪后,塞了一兜兜糖,留张字条,投奔柏杨去了。
顾鹤远回家之后看着昏暗的客厅心里没由来的慌了一下。
以往林舒总会在沙发上等他的。
他照旧先换下衣服,撕开抑制剂的瞬间,一股强劲的冷冽气息席卷而来。
——顾鹤远心乱了。
他勉强让自己挂上笑意,平复了一下心跳之后开口道,“小舒?”喊了两声之后仍是不见林舒回话,他脚步慌乱地走过每个房间依旧看不见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正要出门去找,就瞥见了茶几上林舒给他留的字条,“我今晚要去找柏杨,你不要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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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舒绝对不能生孩子。
在外过夜?
顾鹤远捏着这张纸条,眼睛在昏暗中瞬时闪出危险的光,唇角仍像往日那样挑着,周身却迸出摄人的森寒。屋外的灯光照进来,将他的脸映得半明半暗,给人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像极了一条潜伏在阴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
顾鹤远将字条整理好放进口袋,动作优雅缓慢,丝毫看不出他刚刚的半分慌乱。他微微挑眉,舌尖磨着尖利的犬牙,从容不迫地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舒的电话。
他的小舒现在都学会先斩后奏了,这样可不好。
“小舒,要我去接你吗?”
电话接通,对面却是一阵稚嫩的童音,“鹤远叔叔,我是叶叶,我想舒宝啦!今晚舒宝可不可以在我家呢?”
顾鹤远无声压下怒火,眼神中夹杂了几分冷戾,眼底红得与眼帘上的红痣不逞多让。许是因为胸腔中燃着郁火,故而嗓音听起来有些许沙哑,“可以呀,叔叔想和小舒说两句话,你把电话交给舒宝好吗?”
他很擅长伪装,即使现在恨不得立刻将林舒捆回来锁起来,嘴上却仍是温声细语地和小孩儿打着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