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成+番外(54)

“好!”团团围坐划拳的众人又是喝彩又是高呼。

“可敦好酒量!”海日古更是全无分寸地抚掌大笑,“以后叫我海日古,那甚么将军大人,见外!我懒得听!”

“海日古!吉达!你们什么坏毛病!怎么就爱灌人酒!”德德玛一脸薄怒指着两人道,娇憨动人,艳若桃李。

吉达讥笑一声,喝一口闷酒,“她自个儿喝的,与我们可不相干,郡主别要胡乱怪罪。”

德德玛骄矜地别过头,不与吉达争辩,她扯住懿成的袖子不住摇晃,“可敦来与我猜拳,别去理他们。”

懿成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德德玛拉了坐下,她只见德德玛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却不知她究竟作了何种言语。

“可明白了?猜拳很容易学的。”德德玛问道,懿成只轻轻歪了歪头,迟钝不语。

懿成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输了,只胡乱比划了几次,便听德德玛开怀大笑,“可敦输了!罚酒!”

“可敦又输了!罚酒!”

“输了!罚酒!”德德玛笑得花枝乱颤。

“罚酒!”

“罚酒!”

“罚酒!”

懿成只记得她接二连三地举杯畅饮,几十个回合后,懿成全无胜绩,德德玛不觉尽兴,索性弃了猜拳,与懿成两人敞怀对饮起来。

懿成眼前人影逐渐虚晃,她不似扑向岱钦的德德玛那般酒后失格,只静默地坐着,她缓缓抬眼望了一眼□□,他正与岱钦商谈些什么,娓娓不倦。

还说“我让你赢”,哼!根本就是花言巧语!骗子!

神智迷离中,阿来夫挪了过来,紧挨她坐着,略局促道:“你醉酒了?”

懿成仍静静地抱膝而坐,视线不改,也不答言。

“诶……懿成……”小阿来夫见她对自己话置若罔闻,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臂。

□□却忽然闯来,他轻扯她起身,为她罩上披风,“你醉了,回去吧。”

懿成脚下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对于□□的话,她歪着头毫无反应,只意识不明地拉了拉那件裘羽披风。

“岱钦,顾好你的人。”□□望了一眼正撒泼疯闹的德德玛,

“请王放心。”岱钦温和一笑,轻抚上德德玛的背,任她张牙舞爪,任她絮絮叨叨。

□□睇了眼呆立一旁的懿成,心道还是这安静醉酒的要省心许多。

“可敦不胜酒力,要先行回帐。”他落下这么一句吩咐后,便携了懿成离去。

燕门来信

□□护住懿成行了一段,离沸沸扬扬的喧闹逐渐远了,越走越觉四下寂静,周遭别无一人,人们无不争前恐后地去迎合闹热,背后自然只余落索冷清。

这时,一路上都默不作声的懿成忽而停了脚步,木讷地喃喃:“我没醉。”

她的眼色迷离,双颊绯绯,□□半点不信她的胡言乱语,他不愿与一个醉鬼浪费唇舌,只拉着她的胳臂继续走去。

懿成乖乖随他迈了几步,却又倏然停驻,仰头愣愣地瞧了他许久,似在费力回忆什么,半晌才吐出两字,“骗子。”

“大骗子,我输了。”

□□无奈地摇摇头,真是醉了也不忘与他斤斤计较,他扯着她的胳臂,耐声道:“好好好,走了,回去吧。”

懿成固执地扭动胳臂,挣脱无果,恍惚之中,她依稀看见了那碧波万顷的汪洋东海,微风簇浪,晓星散落,她的心神一片迷茫,只奔向那满目蔚蓝与月华星影去了。

她柔软的吻遽然落上他的眼,□□一愣,大为震惊,心中似有百兽困斗,却酣畅淋漓,他听到她痴痴笑道:“你的眼睛……深得我心……”

□□不动声色地看向那张不知世事的面容,胸中忽有惊涛热浪,或许这只是一个男人一时的心血来潮,他们总爱因一个偶然的契机而兴起许下某些交付终生的承诺,也许是一片月光,也许是一尾晚风。

可作为封王,他脱口而出的话语是大逆不道,他对身为可敦的懿成说,“我要娶你。”

懿成粲然一笑,目光散乱,不知看向了何方,也不知看到了何人。

□□自嘲笑笑,不愿再与她僵持,径直打横抱起她,阔步而去。

“你们公主醉了,去煮醒酒茶来。”□□抱着懿成刚入帐中,便对满心焦急的巧月抛下吩咐。

巧月依言去了,□□将醉意朦胧的懿成放在榻上,解去她的领裘让她安睡,可入目的疮疤却令他手下一顿,他手一伸,仍为她盖好了绒毯,她却不领情,“蹭”地一下便坐了起来。

□□只得又将她按回床上,扯过毯子,温声道:“别闹了。”

可她糊里糊涂地躺下片刻不到,又一个挺身坐将起来,□□无可奈何,正欲将她敲晕,却见她抚上自己的伤痕累累的脖子,眸中水光微动,似有无尽忧伤,“不……我有伤……”

这算是对“他要娶她”的回应吗?只是她的回答来得如此缓慢,以至于□□当下已无悲无喜。

他知道,比起嫁给他,她更在意的是她身体的疤痕,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花容月貌,但倘若这是她不愿婚嫁的顾忌,那她大可不必。

□□扶她躺下,明知她听不见,仍好言安慰,“不碍事,我也有。”

懿成还沉浸在那个大越后宫的故梦里,那里有兰池潭波,有琴台古柏,还有一个为命运俘虏的帝王,那是她念念不忘的默央。

□□见她紧紧捂住疤痕,神色戚惶,似悲痛万分,瞬时,竟潸然垂下两行清泪来。

一时间,从前那个处变不惊的大越公主在满脸泪痕的切割下已变得支离破碎了,余下极度脆弱极度悲情的一面,显露无疑。

□□拖起她的脸,为她拭去泪水,他做得异常专注,甚至发现了她眼角藏起的小痣。

她在他粗糙的手掌里蹭了蹭,渐渐阖眼睡去了,帐中缭绕起杜鹃花味的安神淡香,这个属于明安珠勒的夜是何其难忘。

翌日,懿成酒醒之后,头痛欲裂,任她百般思索也记不起昨夜种种来龙去脉,除了从巧月口中探知哈丹王送她回帐一事。虽无记忆,可孤男寡女之间的酒后乱性,她常有耳闻,她敏感地察觉到昨夜和哈丹王之事绝非泛泛。

酒后失仪对于一国之母而言,是浅薄又轻浮的,怕再惹是非,也怕再见哈丹王,懿成只得成日闭门谢客,她终是心有顾虑,耿耿于怀。

可她到底是杞人忧天,自那晚后,再无人来访可敦庭帐,只因明安珠勒节后,冬雪渐融,春回大地,每一次冬去春来的路途,对于北国来说,都无比艰辛,也无比煎熬。

鲁达可汗言出必行,直至暮春,他已集结了十万雄兵,一举南下,铁蹄铮铮往大越的屏障——燕关挺进,誓要攻破邺阳。

那一年谷雨日,一候萍始生,二候呜鸠拂其羽,三候为戴任降于桑,是春季的最后一个时节。这位七旬可汗不顾两国联姻交好,执意亲征沙场。

他最后一次贸然征战引来了后世的诸多猜测,或许这位老人早已预见了自己将命不久矣,出征并非偶然,绝非某个人只言片语的怂恿,那是可汗深思熟虑后,提前为自己定下的终章。

对于一个半生戎马的可汗而言,剿灭大越也好,马革裹尸也罢,还有什么结局比这更能为人叹服,更能名留青史呢?

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军压境,整个大越国的反应都显出一种不堪一击的慌乱,太后与朝臣们绞尽脑汁,昼夜商议,终于想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法子,他们要皇帝御驾亲征,天威赫赫,如有神助,想来足以抵御敌国入侵。

皇帝有何不测又有什么要紧,只要太后还在,早晚还会有皇帝。

一日清晨,露还未散尽,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日夜兼程而来,混入了温都,出现在察察可敦的庭帐附近。

懿成还在帐中逗玩那只幼狼,它长大些,湿漉漉的小鼻不住触碰她手心,它始终对她格外温顺,可当它开始尝试用乳牙撕咬羊后腿时,仍暴露了它的兽之本性。

或许是时候放它离去了,太过顺遂的日子对一头狼可全无好处,懿成如是想。

“公主。”巧月忽撩帘而入,审慎非常,“有远客求见。”

懿成见她神情不比往日,不由警觉,端身正色道:“何人?”

“奴才参加懿成公主,公主万福。”一清瘦男子随巧月而入,对懿成行着大越的礼节。

上一篇:纨绔夫妻下一篇:藏姝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