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波一转摄人魂！”一边的柳浅雪突然激动道，“原来烟晚也在看扶风先生的书？”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扶风是她写话本的笔名，这诗压根就不是她写的，她不过是前世在网上看到觉得有趣记了下来，没想到这个时代并没有这句诗。这么说来，柳浅雪也一定看过了她写的话本。
“这是对书中那位吃人心的女鬼首次登场时的描写，我印象特别深刻。”激动之余，她一边回忆着书中的内容，一边啧啧称赞，“要我说，扶风先生笔下的美人都别有一番滋味。”
难得能够在现实中遇到自己的粉丝，苏晚忍不住跟她讨论起剧情来：“是啊，可惜了，那位女鬼最后还是魂飞魄散了。”
“烟晚！”柳浅雪突然小声惊呼，“你怎么知道她后来的结局，扶风先生的最新作品还未刊印，我催了许多遍都没有下文，可把我急死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完了，露馅儿了。苏晚竟然忘了她的手稿才刚刚以白菜价卖了出去，难怪有句话叫“剧透死全家”。
“我……”苏晚心里百转千回，还未想到怎么蒙混过关，那边柳浅雪就已经替她找好了借口：“扶风先生是你的朋友吧？你是有名的才女，一定认识不少这种朋友。”
苏晚赶紧顺着杆子爬：“没错没错，他以前将手稿寄给我改过，所以记得。”
“那你一定有那本书的下卷吧，求你了，就给我看一眼。”柳浅雪抱着苏晚的胳膊，恳切地哀求道。
让你多嘴！这下可被狂热粉丝缠上了，不过这感觉还不错是怎么回事？
苏晚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我就是扶风”咽了下去，转而哄道：“据我所知，新书的下卷已经交给书局了，相信已经在刊印了，手稿毕竟只是草稿，说不定新书有更多上面没有的内容呢？”
“好吧，我知道你是要保密的，我也不为难你了。”柳浅雪在官场后院混了这么久，也是能察言观色的，她明白苏晚有难处，便不再强求。
“没想到烟晚还认识这样的人，这也太巧了。”柳浅雪感叹道。
要是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她不还得疯了。苏晚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你会喜欢看扶风的文章。”
之后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飘”了，不过是写了一部小说而已，也许柳浅雪只是急于知道结局，并没有多喜欢扶风这人。
第34章 镜中水月
三日之后，苏晚踏上了那艘被她称为“贼船”的画舫。
这次来参加聚会的人比上次还多了不少，因此画舫定了足有三艘，每艘俱为两层。一层用来吃东西和避雨，二层用来赏景。苏晚上的是人最多的那艘，来的基本上都是上次在轩雅居见过的那几位。
今天天气晴朗，苏晚这次反客为主，直接带着柳浅雪上了二层。二层的风有些大，苏晚接过倚晴准备的披风，盖在身上才觉得舒服多了。
“楼下热着小酒，我让她们送些上来。”柳浅雪冻得牙齿发颤，即便裹着厚厚的大氅也被寒风刮得脸疼，于是开口提议道。
“好。”苏晚被裹在披风里，脸闷得红扑扑的。吸了几口冷风，她觉得嗓子干疼得很，闻言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好奇不已，她还没试过这书里经常写的热过的酒。
安排悦儿去取了，柳浅雪和苏晚聊：“今年的冬天不算冷，湖面还没结冰。”
非常南方的南方人苏晚觉得有些可惜，她还没见过雪。不过现在还早，虽然百江城一年也就下两三场雪，但等到过年的时候，总不会一点儿雪花都没有的。
悦儿取了一壶温过的果酒上来，并带了三个杯盏，还有一个是给倚晴的。不过倚晴倒是没喝，毕竟她担心喝酒会误事。
苏晚喝了一口酒，入口温和，甜味很重，后劲不大，虽然喉咙有点火烧的感觉，但身体是暖和了不少。她接着方才的话题，问：“不冷不是挺好的吗？”
柳浅雪经常和这些官家小姐打交道，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她说：“常言道‘瑞雪兆丰年’，怕是来年不太好过。”
再说下去就是和她父亲那一辈的官场上的事情，苏晚便沉默着，并不接话。不一会儿，湖那头传来了丝竹之声，接着出现了一艘足有三层高的巨型画舫，隐约能看见上面人头涌动。
这边的人都注意到了，然而奇怪的是，她们或低头或移开视线，颇有默契地没人往那边看。居然都不上去凑热闹，苏晚觉得非常迷惑，扯了扯柳浅雪的衣角，问道：“那边是在干什么？”
“别看了。”柳浅雪搂过苏晚的肩，让她坐下，“那边是逐月楼的一年一度的巡游。”这个位置刚好有个角度，能够看到那边船上的一座高台，柳浅雪小心地指了指那边，让苏晚看过去。
“镜中花。”柳浅雪道。
“什么东西？”苏晚只看到对面高台上有一位姑娘在跳舞，但并不明白柳浅雪指的是什么。
“镜中花是逐月楼那什么……花魁的拿手曲子。”柳浅雪解释道，拿过一边的酒盅喝了一口，“其实我也挺想看看的，可惜就算离得这般近，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苏晚长长地“哦”了一声，一手摩挲着下巴，恍然道：“原来如此。”
柳浅雪还在小声说着什么，然而苏晚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她只手撑着下颌，大大方方地抬头张望。多亏了妖的视力好，能够将台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苏晚放在腿上的手随着音乐轻轻拍打，嘴里不清不楚地嘀咕道。
今日可真是来对了地方，上面那位可真不是个能用一个字就概括的，难怪殷纣王要宠爱妲己，周幽王要烽火戏诸侯，她可算是体会到昏君的快乐了。
苏晚说的小声，离她近的柳浅雪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习惯了苏晚的不拘小节，她倒是没有再劝她不要看了，只是接着苏晚所说的两句：“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真有这般好看？”
“比仙女好看多……哎！”苏晚感觉自己坐着的凳子突然歪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和地板来了个贴脸吻了。
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苏晚恶狠狠地瞪了身后的倚晴一眼。她哪里不知道是谁搞的怪，不过她自知地位还不如倚晴，还手也是不敢的。
“怎么回事？”柳浅雪关心道，替苏晚扶了扶椅子，在她坐下以后，又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灰。
苏晚冷哼一声，认命道：“没事，我光顾着看人，自己不小心失了平衡而已。”重新坐了下来，苏晚扫视四周，其他人依旧三三两两地聊天，她便问：“怎么还没开始？”
“应该快了。”柳浅雪刚回答不久，下面的人突然涌了上来。二层除了两旁贴着栏杆有一些单独放置的凳子以外，中间就是一条长桌。各家都找了位置坐下，上次的令官坐在了最前面单独的一位。
苏晚尤其不爱这种长条的桌子，地位身份高下立见。而且，看着那个地方官的女儿，年纪比她小，架子都已经这样大了。她深感不屑，想坐在最后一位，但这样反而更加显眼，只能坐在两边和别人挨着。
柳浅雪说什么也不愿和她一起坐，被苏晚磨了几句，才肯坐在苏晚斜对面不远不近的位置。
这次并不是行酒令了，而是直接给出一个命题，让大家在规定的时间里各写一首诗。那位令官宣布了第一个命题，竟然是残雪。
百江连雪花都没影儿，这下说她不是针对某人苏晚一点儿也不信。她谨慎地用余光瞄了不远处的浅雪一眼，看到她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收回视线，苏晚看向令官，举起右手：“等等，我有话要说。”
与其一会儿作不出诗来被她们取笑，倒不如一劳永逸，苏晚突然站起身，对着在座的所有人高声道：“承蒙各位小姐的抬爱，苏晚受之有愧，实话说，苏晚并不是什么才女，这些不过都是外面的人谣传的，今日的这首诗，我作不出来。”
在这半年里，一次次地被诗社催命般的帖子困扰，苏晚也是有所准备的。她找了年纪比自己大的同辈，终于问清楚了苏晚才女称号的来历，竟然已经是上百年前的事了。
她算准了这些人不过十几岁，就算她们有心思去查，也查不出这个称号的来历。不过，她并不十分肯定这些人会相信她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