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云及月以前这么喜欢的人是他……
他有些期待,却又突然多了几分畏惧。
最后又有个声音嘲笑他在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种诡异而矛盾的心理充斥着他的整个心脏。
“我还给他写了好多封情书,从我们刚认识,到表白,到后面分开,再到后来……反正也写了差不多八、九、十年吧。具体是多久,我想不起来了,等海风没那么腥了我再告诉你。”
八、九、十年——
也就是说。
他们婚后,云及月还念念不忘。
也许他那些可笑的试探,她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而他还为此做了很多件难以弥补的事情。
江祁景听着,甚至忘记让云及月换一个话题。
“我真的有在为他努力。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学解析几何学得一塌糊涂,就把他的名字写在数学书上,每天强迫自己认真听课,问老师错题,还有写卷子……
我当初一直在追随着他,想成为一个优秀得能和他比肩的人。”
“其实我这人也不是特别聪明,也没有很勤奋,除了听话以外好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但是遇见了他。他是我愿望清单里最想要的未来。”
云及月想起了很多美好的事情,唇角轻轻扬起来,脸色慵懒得像一只猫咪:“他真的很好,是我遇见过最好的男孩子,会为我做很多事情……”
——“所以你现在还想和他在一起?”
江祁景的声音很冷,但不像冰,像雪,羸弱得好像马上就要化掉了。
云及月因为他的问句愣了下,陷入了短暂的迷惘。
随后轻轻失笑:“你这个人好奇怪哦。只有你会觉得,互相喜欢的人一定要在一起吧?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很好很好的日子,这段日子治愈着我,让我整个青春都在发光,这样不就够了吗?”
“要是重新在一起之后,他不喜欢我了,我岂不是很吃亏?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这种委屈的。”
“我现在什么都有,还可以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活六十七年,这样子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在一起。……当然啦,你也不要太难过,像我一样想开一点。”
江祁景不出声。
他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刚刚已经得到了云及月答复。她如此肯定地说自己不会和江慕言在一起的。
但是内心里搜刮不出一丁点的喜悦。
就像明明知道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伤人的话。
却忍不住要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听。
那种扭曲的,麻木的感觉……
也许就是自虐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肥章~
噶,还没到江狗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问题不大。
第35章
云及月以为他没有听清她的话, 再度重复道:“你也要想开一点。”
江祁景唇角僵硬地往上扯, 半晌才找回自己嘶哑的声音:“我知道。”
但怎么可能轻易做得到。
他从来没有想开过。
十年前没有。
娶云及月的时候没有。
现在……也没有。
车子缓缓停下。
眼前就是高耸伫立的三幢尖顶。
江祁景看着窗外的建筑,眉轻轻蹙起。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云及月一个人回家。
擅自进入她家显然是不礼貌的。
他下午说过会向她证明他的确喜欢她, 就不会再做这种蠢事。
但是放任醉醺醺的云及月一个人回去, 江祁景也并不放心。
“你记得你家在哪儿吗?”
“……不知道。”云及月凑过来,身上的酒气仍然浓郁, 整个人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你知道吗?”
江祁景微微颔首:“我送你。”
刚下车时, 云及月一脚踩空, 差点摔了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之后,手指立刻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
江祁景想顺势反握住她的手腕。
然而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收回来了。
他看着女人紧张蜷起的手指,低声安抚道:“前面很平坦。”
大门是虹膜锁, 云及月的眼睛被光线扫射之后, 久不见光的瞳仁立刻溢出生理泪水。
她咬着唇瓣,刚刚还神采奕奕的表情瞬间颓了下去:“我好困啊。”
走进月亮角之后, 江祁景不露痕迹地打量着能看见的所有东西。
他看见了一双灰色的拖鞋, 显然是男人的尺寸。
心跳在那一刻滞了一下。
随即又平复下来。
这双拖鞋摆得很规整, 也许……只是备用。
除了这双不和谐的妥协以外, 一眼望去, 并没有其他的刺眼的痕迹,明显是单身女性独居的样子。
男人移开目光,看着中央的升降电梯:“你还记得卧室在哪一层吗?”
“不知道。我今晚就睡这儿吧。”
云及月实在撑不下去了,打了个哈欠, 整个人直接躺进柔软的沙发。
沙发凹陷下去,将她包裹在其中。她的声音也随之裹上一层厚厚的倦意:“晚安……”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呼吸声便平缓放慢了。熟睡得极快。
江祁景站在原地。
刚刚还被攥得紧紧的衣角像是突然空了,连同着他并无情绪起伏的心脏也空了一瞬。
他垂下眼睛,打量着云及月的睡颜。
她真的睡得很沉。
也是真的喝得很多,玩得很开心。
幸好当时在座的没有男人。
江祁景抬手,将暖气的温度调高。
又准备将外套脱下来披给她。
然而修长的手指捏着衣扣,心里突然生出了不知道哪儿来的犹豫。
他打消了这个主意,倾身,将沙发旁的毯子搭在她身上。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才离开。
…………
清晨,日光照拂着客厅。
云及月揉了揉隐隐发疼的脑袋,一边洗漱,一边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去参加after-party——果酒太好喝了,不知不觉喝了小半箱——想去洗手间借灯光补个妆——一站起来就眼前一黑。
接着便是记忆断片。
她甚至不记得是谁送自己回来的。那个送她的人竟然还贴心地调好了暖气,想必是熟人。
云及月本以为是罗凌,正想道谢,打开手机就看见了罗凌发来的短信。
【何阿姨给我发了你家的地点。但是太绕了,实在没办法认路。晚上是我拜托江祁景送你回去的。】
时间是昨晚凌晨。
云及月被后半句震住了。
江祁景……
是江祁景送她回来的??
那么今早醒来看见的体贴的细节,都是江祁景做的?
回想起来倒是有可能。
她最喜欢最舒适的暖气温度28.5°C,除了江祁景这种跟她住一起的人,也没几个人知道。
原来他并不是一直都不解风情。
那以前对她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匪夷所思……?
云及月并不打算把时间花在这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问题上。她将江祁景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礼貌地发了句“谢谢”。
正准备再把这个号码重新拉进黑名单时,江祁景的电话正好打来了——
云及月接通后开了外放,一边打开蒸脸仪,一边又对他说了句谢谢,连带着多问了一句:“我昨晚……醉了之后,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没有。”
云及月松了口气,继续问:“那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她不想自己不清醒时空口胡诌,让她和江祁景之间又多了一些不该有的误会。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江祁景的嗓音平冷:“你觉得什么算过分?”
云及月愣了一下。蒸脸仪飘起的热雾让她眼前有些模糊。
她想了下,总算归纳出一个定义:“就是容易让人引起误会,或者比较伤人的话……不过我刚刚问你的,是容易让你误会的那种。至于伤人?我觉得我不可能伤到你。”
云及月知道自己那点吵架技巧差得可怜,遇见江祁景这种谈判桌上绝对碾压的人,说再多难听的狠话也没办法伤到他。
电话那头是空荡荡的沉默。
良久之后,江祁景道:“没说。”
然后谁也没开口。电话被云及月挂断了。
中午十一点半,江慕言例行前来月亮角拜访。他之前整整一周来郁金香花田写生,外加给她辅导金融学,都是卡着这个时间点,只会早不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