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睿听见冲凉房依旧传来沙沙的花洒声，他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12点老地方见？
老地方说的就是那家西餐厅吧？看来确实是经常去吧？都成为“老地方”了！言睿心里不舒服地想着。
好。
我到了。
文件都拿来了吗？装也得装一下。
带了。
我只能帮你帮到这了。
对不起啊，他们看着。
“什么意思……”言睿看着爸爸和这个柳小姐的对话，看得一头雾水。爸爸在帮这个女人吗？那她为什么道歉？她口中的“他们”又是谁？
看来得重头翻起啊！言睿果断地欲回到聊天的最初记录，间中迅速划过的聊天倒没什么露骨的字眼，有一次甚至可以看到：
得换家餐厅。这间容易碰到熟人，我孩子在那补习。
所以当初南琪确实看见了爸爸而他也看见了南琪吗？为了躲避他们才把见面地点换成了现在的YZ西餐厅？还以为在市中心就可以躲得过他们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偏偏去了那家商场买琴谱？看来爸爸还是不够谨慎啊，没注意到那家商场有他儿子经常光顾的琴谱店！
然而，还没找到一开始的聊天记录，浴室内的水声就停止了，言睿也赶紧把电话放回原位。
“刚刚谁啊？”柯先生从浴室出来，边擦着头发边问假装镇定地坐在沙发上的言睿。
“宋叔叔打来的。他说他公司有急事临时要回去开会所以晚餐他和阿姨去不了了，让我们带南琪去就好。还有他说下次他请客。”言睿完整地转述。
“哎，还以为终于可以和老宋好好喝一顿了……咦，我也穿蓝色欸！”柯先生兴奋地指着和儿子一样色系的服装，然后转身又看到正好从房里出来的妻子：“哇，也是蓝色！老婆，你看我们穿家庭装呢！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多有默契！”
柯先生沾沾自喜地说道而言睿只是感慨的沉默。如果当初没看到那一幕就好了。那么他还可以是爸爸妈妈疼爱的独子，还可以和爸爸两人开开心心地去爬山钓鱼或和妈妈一起合奏给爸爸听而不在心里感到不舒服还是怨怼。
“走吧！喊上南琪一起。”柯先生吩咐言睿。
“好。”
坐上车子没多久，南琪就察觉今天的言睿怪怪的。她大概可以猜到是关系到柯先生的事情可碍于叔叔阿姨就在前面，两人只能在后面比手画脚，四只眼睛瞪来瞪去。
“你们今天是猜哑谜吗？”副驾驶座位上的柯太太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后头两个都快成年的大孩子。
“呃，今天喉咙有点不舒服。”和言睿老实而直接的个性不一样，这种事情点子一大堆的南琪最在行。说完，她还悄悄向言睿比了个“耶”的手势，惹得一旁的言睿偷偷扭头暗笑。
“那待会儿别吃太多煎炸的东西哦！”柯太太暖心地交代道。
“好咧！”
抵达餐厅后，服务生小姐领着他们走过不长却也不短的餐厅走廊，直往预定的包厢。原本低着头沉思的言睿被南琪急促地扯了扯手臂，抬起头来看到一个保养不错的中年女人向他们迎面走来。
言睿的眼睛随着前方的爸爸妈妈停下的脚步而张大。
女人有波浪形的长卷发，脸上画着得宜的淡妆而身上穿着休闲连衣裙，和之前的工作装有些不一样，可整体上给人的感觉还是一样的。
是柳小姐。
仔细一看，言睿知道南琪为何那么激动地抓着他。不只是因为她就是和柯先生在大庭广众下卿卿我我的女人，还因为她令他们联想到了一个人——吴越珅。
那双有点妩媚的桃花眼简直是一模一样。以这个女人的年龄，有他们这般大的孩子一点都不奇怪。
大概是彼此都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碰面，双方微微一愣，随即友好地朝对方点点头就擦肩而过。
连客气的寒暄都不打？这是避嫌吗？看在爸爸的正牌原配妻子的份上？言睿下意识地发出了不快的一声“啧”。
就连南琪都可以察觉之后的气氛有些微妙，尤其是点餐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包厢就更显得冷清了。
身为大人，柯先生觉得自己有必要打破这个令人尴尬而不舒服的沉默。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是不可以好好谈的？
“言睿……”
柯先生话没说完就被言睿打断：“爸爸认识刚刚那个女人？”
第十三章 ：摊牌
“爸爸认识刚刚那个女人？”
言睿的语气随意得像在问这里的牛排好不好吃一样。如果不是当初和言睿一起目击了那令人意外的一幕，想必南琪也会被他蒙了过去。
“哦，刚刚那个女士吗？是柳小姐，我的一个客户，就是她介绍我来这家餐馆的。哈。没想到她私下也喜欢来这里！”仿佛早已准备好被提问，柯先生游刃有余地回答。
“是吗？那是感情不好谈不来的客户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不如黄叔叔呢！”言睿淡淡地说道。
“哎，不是谁都像你黄叔叔那样热情的！再说，黄叔叔对我来说与其说是客户，其实更像是个朋友。以后你出来社会工作就知道了，人和人合得来最重要。”柯先生滴水不漏地把话题转到另一边。
“不过她倒是和我们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说不定是母子。”言睿煞有其事地说。
“是吗？我知道她有孩子，不过不知道多大，也不知道念什么学校。哎呀，其实我们也没有多熟而已，最近才有接触的。”柯先生连忙划清界限。
“不熟？那就好。”言睿挑眉，任谁都感觉得出他语气里的不满。
“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卦了？”柯太太见状安抚似的揉了揉言睿的头发。
“没呀。就觉得刚刚那阿姨挺有威胁力的，得替妈妈把爸爸看好了。”言睿开玩笑般浅浅地笑着。
南琪看在眼里，听在心里都默默为言睿感到难过。换作是别人或别件他不上心的事，他也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一点都不像他平时虽然话不说满但绝对不拖泥带水的个性。
“你这小脑袋想的都什么东西啊？”柯太太失笑。
“爸爸有妈妈，有你，哪里还看得上其他人？男的女的我都不要，所以你放心。”柯先生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
“就怕你看不上别人可别人还惦记你呢！”言睿却没有就此作罢。
“哇，在你眼里我行情有那么好吗？一大把年纪谁想惦记我？”
“就刚刚柳阿姨那样的寂寞女人或许就爱中年大叔，谁知道！”言睿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地把盘里的鸡扒切成好几块，仿佛那柳小姐是鸡扒而他在泄愤一般。
“喂喂，你这话说得很有问题啊！没证实没亲眼看见的事情别乱说，会惹出事情来的。”柯先生正色说道，语气里有微微的不悦。
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两个雄性生物像是打太极拳一般，互不相让地把气流从饭桌的一端推到另一端，又从那一端推了回来。
至于另一个女人和少女，两个雌性生物则敏感地注意到越来越不和谐的气氛，心里暗暗觉得不安。
一旁默默吃东西的南琪瞥了柯先生一眼，心想：糟糕，这是被踩到尾巴要开始反击的意思吗？
她伸手在桌底下轻轻捏了捏言睿的手背，示意他：摊牌也得看场合啊！要爆炸回家才爆吧？
至于柯太太则是负责打圆场：“你们两个吃饭就吃饭嘛，说那么严肃的话题干嘛！”
“我就是为了不把事情惹得更大。”言睿丝毫不让步。
“什么事情需要你操心了？你最近都在烦什么？小孩子把书念好，不让父母担心就行，其余的事情大人自然会安排好。”柯先生轻斥。
“哦，就算把我当小孩也没关系，但麻烦你把谎圆满，也别让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还有什么叫不该看的东西？”要不是现在在外头，柯先生肯定已经发飙。
“你们大人心里清楚就好，我怎么知道？”言睿说完就低头吃他的鸡扒，固执地不和柯夫妇对上视线。
看着柯先生难看的脸色，南琪不用想都知道言睿从小到大肯定从来没有这样顶撞过他。唉，是啊，平常的言睿一向温和好商量，只要是他在乎的人，说多几句，撒娇一下，他耳根就软了，更何况是和他感情一向不错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