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安全。”
鲁青青脸色一变,点头道:“好!”
他掉头往外面冲。
行宫中,血雨漫天。
此刻,行宫对面的知府衙门,门口的灯笼被撤下来,没有人守门,亦没有人巡逻,冷冷清清的看不见一个人。
直往里走,窦万钊的书房里,没有一点声音。
梅成桥双腿发软,坐不住可又站不稳,他哀求地看着窦万钊:“大人、真、真的要杀那些百姓吗?”
“那、那些百姓……太、太多了啊。”
窦万钊猛然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他们死还是你我死,你选一个?”
梅成桥噗通跪坐在地上。
除他以外,余荣和窦万江等人也是脸色发白。
远处哭喊声听的很真切。
“不要妇人之仁。”窦万钊喝斥所有人,“牛头山被赵熠抢占了,我手中能用的只有三百人,就算想杀赵熠也无能为力了。”
“现在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
进城的土匪,是赵熠攻打牛头山时逼下来的。因为赵熠安排不利,所以导致了阆中百姓被土匪挟持。
土匪的要求,是赵熠自刎谢罪。
赵熠当然不肯,即便肯了他也能说成不肯,这不重要。
结果就是有两种。
赵熠没死,那些幸存的百姓,联名血书直达天听,求圣上处罚赵熠,还保宁百姓一个公道。
圣上处罚赵熠,禁足他在宗人府,不求多,三年足够。
有这三年,太子就能安排好一切。
最末等的结果,圣上不过训斥一顿,赵熠丝毫无损。可只是看着无损,有了这件事,赵熠在朝中和民间的名声就毁于一旦。
一个小小的剿匪的事,他都办不好。
他只能也只会花钱而已,是个无用的花架子。
如此,太子的储君之位就稳了。
另,赵熠死了,那皆大欢喜,什么事都省了。
牛头山土匪作乱误杀了赵熠,他到金殿上闹一个以死谢罪即可。
至于死了的赵熠什么罪名就更加由得他去编纂了。
“所以哪一种结果,都能让储君之位牢固。而有了太子在,牛头山窝藏土匪的事,才能压的下去,我们才能活。”
邱伟鹏道:“大人说的对,这个时候不能妇人之仁。”
“还有那宋宁。”窦万江道,“人可去城北了?”
余荣点了点头。
梅成桥面如死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他……就只是想当个官而已。
他再浑再贪,可从来没有想过,他要手起刀落去坎无辜的百姓。
“起来!”窦万钊喝道。
余荣将梅成桥扶起来,正要说话,忽然外面冲进来个人,一边走一边喊道:“爹、二叔……”
“城里进土匪了。”
“二叔!”
“你快人去镇压,杀了不少、不少人了。”
窦骅跑着,一把推开了门:“二叔……”
他喊完了话,怔忪了一下,看着一屋子的人,注意到梅成桥如土的面色,结结巴巴地道:“你们、你们在商量镇压吗?”
“衙门的人都派出去镇压了吗?”
“要、要快点才好啊。”
窦骅急着道。
窦万江道:“不是让你在家呆着的吗?”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要乱跑,去后院等着。”
窦骅摆着手:“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我也放心了,我现在回家去,娘很害怕。”
窦骅来去如风,他一走,窦万钊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正。”娄山回道。
窦万钊微微颔首,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的圈椅上,冷冷地道:“还有两刻钟。”
“两刻钟后,就看赵熠的抉择了。”
窦万钊忽然笑了,哈哈大笑:“我多老实的人,我没什么想法也没有不敬啊,是他自己找死,这能怪我吗?”
“怪,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我要助太子登基,这天下本来就是太子的。”
太子许诺他,他登基以后封他保宁节度使。
他这辈子没别的想法,就想留在这里,等他百年后,他的儿子会会继承、将来他的孙子……
他足够了。
余荣在对面坐下来,问道:“他们会从浮桥进来,还是从城门?”
窦万钊冷笑道:“浮桥,我让人砍断了,今天晚上,谁都不能进来。”
江上只有他准备的一条船。
没有桥,他们过不来。
此时,江对岸马匹奔踏,直到浮桥边,有人骑马,有人弃马而下,飞奔上浮桥。
有近百人也跟着其后,上了浮桥。
跑了一半,不得不停下来。
阆中的浮桥是以无数竹筏架于舟上,浮于水面。
此刻,浮桥被人故意砍断,半截宽几十尺冰凉的江水阻隔在他们面前。
江水流动,他们踩踏的这边断掉的浮桥,开始在水面上摆动。
“他娘的,居然砍断了!”李才有骂了一句,道,“十爷,宋姑娘折回去吧,骑马从城门走。”
宋宁看着对岸腾起的火烟,她抿着唇,盯着水面,冷冷地道:“来不及了。”
绕道城门,骑马也得小半个时辰。
第94章 黑夜之中
“我先下!”宋宁说完,扎进了水中,迅速消失在黑漆漆的江水里,众人目瞪口呆。
有人摸了摸水,道:“这水刺骨,下去就冻晕了。”
赵熠望着在水中浮动的宋宁,眸色沉沉。
“十爷,要不您……”
赵熠没理他,人消失在水面。
“一个比一个狠。”李才有打了个哆嗦,喊着带来的弟兄们,“下!”
“真、真下啊,这水太凉了,熬不住啊。”
莫说已是八月底,就是六月,这里的江水也是刺骨的。
“他娘的,十爷和宋姑娘都下去了,你难道还比他们娇气?不要忘记了,咱们是要做冯家军的人。”
“他们比咱们还能扛。”大家咕哝,迟疑着跟着李才有。
他们只来了两百人,因为牛头山只有两百匹马。
剩下的人还在后面。
李才有带着人一群人也跟着噗通噗通地跳下水,往岸边划!
宋宁站在岸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拧干,抹了一巴掌脸,回头发现赵熠到了,她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拉着他上来:“十爷,我要去做事了,您自己注意安全。”
她撸起自己的袖子,目光四处搜索,定格在胡府:“您去胡府避一避,现在行宫铁定不安全。”
“不用但心我。”赵熠道。
宋宁颔首,道:“城北声音大,我去城北!”
她说着,一边走一边拔出了邻居家堆在墙角的木柴,提在手里。
赵熠看着她,她先是走着,然后开始跑动,越跑越快身形如烈风一般,迅速消失在巷口。
他眸色越深,也随着她往前而去。
宋宁到铜雀街,街两边火光四起,两个黑影人从一间院子里跑出来。
刚到街上,就听到哒哒的脚步声,以极快的速度冲着他们而来。
他们回头去看,就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挥起了木棍,一跃而起,劈空而下——
砰砰!
两人脑上血花迸射。
“狗东西!”宋宁一脚将挡路的一人踹开,捡起那人的刀挥动了两下,眯着眼睛道,“小爷今日要剖活人看看!”
她目光一转,冲向了隔壁的院子,院中有黑衣人正在扯着里面的人往外走,被扯着的妇人抱着幼童,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黑衣人看见她进来,喊道:“什么人?”
“你祖宗!”宋宁速度极快,一刀劈在那人脖子出,她力道不够,头自是砍不断的,但人却瞬间倒地,抽搐着死了。
跪在地上妇人,呆呆的看着宋宁,脱口嚎哭道:“宋、宋姑娘!”
“莫哭。”宋宁将孩子抱起来,低声道,“去房间里,把门抵住,天不亮不要出来。”
妇人点头,跑进了自己房里,将门抵住。
她有孩子,躲是不行的,孩子一哭也就暴露了,不如躲在房中。
宋宁转身出去,李才有他们已经追来了,赵熠看着宋宁刀尖的血,眉头蹙了蹙。
“走!”她接着往前跑,李才有带着弟兄们沿途打杀。
宋宁直奔二条巷。
二条巷靠近最北面,她娘不在家里,但鲁家人在,刘大桥一家子在……
此刻,二条巷内,刘家祠堂已经被大火吞没,所有刘氏的族人,被人用刀逼着排着了纵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