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式三份,夫妻二人各执一份,衙门户吏处留存一份。
“和离后,高山磊石无击转,劈竹两开无重合,你不可上门纠缠,若苦主寻来诉你,定当重罚!”
王五噗通跪坐在地上,魂飞魄散。
周氏嚎哭着扑去了嫂嫂怀里,嫂嫂抱着她,轻拍着背道:“没事了,跟嫂嫂回家。”
“大人,那、那我们能去他家娶陪嫁和衣物吗?”周氏问道。
宋宁颔首,道:“去吧。”
周氏和哥哥嫂嫂往家里去,王五看着他们的背影,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是想贪一碗郡主府的山珍粥而已,怎么还把媳妇丢了?
王五爬起来,追周氏去了。
宋宁并不用管后续,她该做的做完了。
周围的人瞠目结舌……所有人都以为,宋宁顶多告诫一番,就算判罚,也是罚周氏退聘礼,哪有人上来直接给人判定和离的?
这真的简单粗暴。
“夫妻纠纷家家都有,本官望各位无论男子还是女子,有了矛盾不满,可心平气和的商讨,如若实在不行,可以分离一段冷静思考,再不行也可以和离,切不可动手伤人。”
“若叫本官知道了,苦主来诉,便按律例严惩。莫不要当律例中没有罚夫妻互殴的律典,但在本官这里,就这么判。”
她说完,重新坐下来,望着一张张瞪圆了眼睛的脸,问道:“来,继续!”
哗——
所有人的一口气喘上来了。
这是推官,不是隆兴达的镖师,不是和稀泥只求交差的差役……
他引经据典摆了律法,他就是正经办案,你要不服也不存在商议退步,直接上诉知府大人。
一切都规规矩矩办事。
在这里,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公平。
就是太狠了。
“大人,您这么判和离……对于王五来说,是不是有点太狠了?”有人小心问道。
“我方才说话并非唬他,周氏身体如强弩之末,不出三个月,必被王五打死,另,王五成亲九月已折人黄花,却厚脸要退聘礼,女子本苦她后半生如何过,这亦是逼她去死。”
大家听着觉得很有道理。
“本官如此判,虽是严,却是救,救他二人两命。”
有人点头:“是啊,王五这个孬种,在外面怂的像狗,回家居然还打媳妇。自己那事不行,还怪媳妇不能生。”
“就算不能生,你也不能打啊。”
大家纷纷应是:“大人,您判的好,这样的人不配娶媳妇。”
“对,大人判的太多了。”
旁边有妇人小声道:“大人这样判,就是护着我们女人呢。”
“宋大人还是头一个这样的官。”
几位妇人小声议论,满脸惊喜期盼。
“下一个,谁来?”宋宁问道。
人群中,不同于前面的毫无波澜,现在则有人互相起哄推搡,让对方上去。
身后的府衙大门,虽说门是关着的,可却有许多的耳朵贴在上面,这里停顿,门后的人就飞快的跑去正堂回话。
将刚才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
正堂里一瞬间鸦雀无声,随即人声鼎沸,众人议论纷纷。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倒好,听了人夫妻两个吵嘴,他劝都没有劝,就让人和离了。”
“就是,简直胡闹。”
程之冷笑一声,道:“他就是哗众取宠,想要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好让百姓们能记得理刑馆,记得有事来找他呗。”
大家此起彼伏地嗤笑着。
有人道:“真当百姓是傻子,不出手三天她上街就得被人打死。”
“还上街,我看她连门都不敢出。”
有人小声道:“可大家没气,有人称好呢。”
众人脸色一沉,瞪向说话的人。
……
王府中,赵熠轻笑一声,道:“今天没动手?”
“动脚了,把人踹了一顿。”
赵熠微微颔首:“他这是初来乍到,又在街上,尽量想给大家留个温和的好印象。”
否则,像王五这样的人,他肯定早就上手了。
“一个喜欢打架不爱废话的人,堂上说上一堆话,倒是为难他了。”赵熠起身,松了松肩膀,“太闲了,我们也去看热闹吧。”
伏雨道:“爷,她在街上,您去了不方便。”
“对面有个光明楼啊,二楼雅间我定好房间了。”秋纷纷道。
伏雨惊了,看着秋纷纷。
这臭小子为什么现在这么机灵,居然还去光明楼定了雅间,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不知道。
见赵熠大步走在前面,伏雨质问秋纷纷:“你什么时候定的雅间?”
“就刚才去看热闹的时候定的啊。”
伏雨又问道:“你以前没这么聪明的,为什么想到了要定雅间?”
秋纷纷挠了挠头:“不知道,我就觉得爷可能想看,没想到回来说完后,爷果然就去看热闹了。”
伏雨颤抖着手抓着秋纷纷,一副不瞑目的表情。
“行了,爷都走远了。”阑风推着两个人,“咱们两个人最近都迟钝,你应该庆幸有秋纷纷懂爷的心思。”
伏雨不服:“明明以前爷不喜欢他的。”
秋纷纷为什么会翻身?
“常公公呢?”阑风好奇,“今天早上就没看到他。”
伏雨垂头耷脑地道:“登州码头靠岸了一批美人,今天中午送到济南来。都是江南女子,常公公说要替爷买几个回来。”
秋纷纷面色古怪:“爷有心思吗?”
伏雨道:“你又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是爷肚子里的虫子吗?”
什么都知道,明明是个二愣子。
秋纷纷委屈。出门上街。
王府正门前是白桥街,左拐上科院路再直走就是朝凤街。
走过去两盏茶。
但赵熠没走,马车到了朝凤街就堵着了,阑风站在车辕上甩鞭子,哨声清路,马车洋洋洒洒穿过人群。
路过府衙门口时,嘈嘈杂杂的人声中,赵熠听到宋宁问的一句:“你何事,细细说来本官听。”
赵熠掀开车帘,可惜都是人头,虽听到声音但看不到人。
他上了光明楼二楼,倚窗喝茶,闲闲看戏。
第192章 闲的看戏
宋宁望着眼前四十出头,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
男子有些没底气的,呵呵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大人、我的事我、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心里不服气,又没有地方说理。”
“所以想问问您、您、您要是办不了也没事,就当我没问。”
“毕竟我也不知道我怀疑的是真还是假。”
宋宁颔首:“说了看看。”
“是这样。四月初我兄弟有门路,能弄到苏州织造出的内贡绸缎棉帛,他又有绣娘在手里,所以和我商量,想开一间绣坊。”
“我一听苏州织造来的东西,觉得能做。于是我们一商量我就投了三千两银子给他,他开了绣坊。我因为有自己的买卖,就不管他绣坊的生意往来,只说到年底分红利的时候,刨开成本,净利润他四我六。三年后我们再五五分钱。”
“我想都是兄弟,而且这样分钱他也很有诚意,就签了文契,可等到今年年底分钱的时候,我不但一分钱没有分到,账目上还亏钱,他还要我再追加一百多两。”
“大人,这事儿我越想就越是不舒服,这个年都没有过好。”
周围的人就一脸古怪的表情,窃窃私语。
宋宁望着他,回问道:“贵姓?”
“在下肖凌,我家就住在户部街上,祖辈都是盐业的,攒了一些家底。到我这里后,我和我哥哥分了家,我分了一些钱,虽说手头宽裕,可也不至于丢三千两出去听个声儿的。”
宋宁道:“肖东家,两人合伙做买卖,有亏有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去年四五月开张的绣坊,到年底不挣钱也算是常理吧?”
一副绣品出货周期很长,所以不挣钱在宋宁看来,确实很正常。
周围也有人附和,道:“肖东家,宋大人说的没有错,你和苏强的绣坊才开了七个月,哪能挣钱呢?”
“苏强也是老实人,你现在到宋大人面前编排他,就有点不仁义了。”
肖凌说的绣坊就在朝凤街往东走,过两个路口进胡同就是了,这一带大家都知道。
“我也是做买卖的,这个道理我还能不懂吗?”肖凌瞪了几个说话的人,“你们什么都不懂,就上来指责我,就够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