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三个股东来操心的事情，我就是打打杂。你上次跟我说的关于你的作品的那件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张先又叹了一口气：“叶琛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跟他说了，他说尊重我的意见，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了。可能是我确实灵感缺失了，也跟不上现在的市场了，在比较亲密的读者群里，发了前十章给大家看，总共就五十多个人，结果三十多个都说没有我以前写的好看。”
“你是长篇写手，十章能看出什么来。”
张先又叹气：“以前确实是几百万字起步，所有读者都觉得不够看，可是现在快餐化越来越吃香，好多作者都逐渐开始缩减字数。”
舒赋说：“这个事情我知道，很多平台为了拖住读者，让作者无限延长，文章注水严重，读者们肯定越来越不买账，还有现在确实不是以前了，没有多少人真的能够沉心静气的追着看几百章小说。”
“所以我也就根据公司里边那个运营的建议，调整了一下节奏和大纲，可是越写越痛苦，憋在家里实在写不出来，我才跑出来找灵感写作的，”
“写作是消耗心血的事情，用的是心，如果不是有感而发，当然很难顺畅。”
张先说：“以前觉得江郎才尽距离自己很远，认为人只要活着，去感受生活和经历，总都会有不断的感悟需要写出来。现在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生活所抛弃，笔下也很难写出让自己的满意的东西了。”
舒赋虽然不能完全体会张先心里的感觉，可是他大概能够明白这种心境，就是这种自己唯一引以为傲的生存技能，唯一被社会认可的价值闪光点，却早已经黯淡，好像……从来没有拥有过。
“张先，你别给自己压力那么大，实在写不出来就缓一缓，多去放松自己的身心。”
“现在不是我想收手就可以收手的了，叶琛付钱签约我，目的也是让我赚钱，我要是一直这么耽搁着，其实我心里更不安。罢了，舒赋，我就是跟你闲聊一下，我那么大一个人了，总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舒赋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安慰张先，曾经年少成名的少年意气，好像在代理阅真新闻淮城站之后不断被打磨，直到最后黯然落幕，他的自信被打击到谷底。
本想着重操旧业，可是现在的市场已经不是他能适应的市场，虽然已经试过水，但是被读者们‘拒绝’后，他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但是那个时候还能找借口，说是一边忙工作，一边写稿，才会导致两头都顾不上。
但是现在已经彻底放空，只需要专心写稿，他也还是觉得写不出来，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他在痛苦里挣扎，一边不知道要怎么突破困局，一边嫌弃自己是个废物。
“等你旅行回来，我们一起吃饭吧，嫂子做菜太好吃了，我早就嘴馋了。”
张先说：“好，等我回去之后我就约你，你嫂子做饭很一般，我都吃腻了，她没什么本事，就会整天在家里清闲，到时候我带你去吃其他好吃的。”
知道他们夫妻之间其实有些小问题，但是外人终究不好插嘴，舒赋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挂了电话之后心里都不是滋味，人生的生存之路都是漫长而孤单的，谁都无法真正的替谁去过好一生。即使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个人，更多的时候也只会觉得你矫情，或者离你而去。
正在舒赋发呆的时候，邵泽走了过来，从身后环抱住了舒赋，把下巴轻轻抵在舒赋的肩上。
第45章 媒体招待会
借着要看卡兹和罐罐的借口，邵泽已经拿到了舒赋家的钥匙，他随时都可以过来。
“过两天媒体招待会，大家都期待瞻仰你舒主编的风采，怎么你好像不高兴？”邵泽自问他已经尽心尽力为舒赋筹谋一切，想要讨舒赋的欢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舒赋并不是那么开心。
舒赋压低了纤长的睫毛：“张先那边不太顺利。”
邵泽笑笑：“叶琛有跟我提过。”
“叶琛说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他也没指望张先再写出什么惊世之作来，灵感和才华这种东西，本来就转瞬即逝，何况张先已经脱产这么多年，甚至都已经跟现在的网文市场脱节了。”
邵泽继续说：“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草莽横生的时代，各种规范制度摆在那里，各种用户画像也被区分，大数据之下，越是有名气的作者的作品，往往从一开始就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根本不允许失败，更不允许他们随心所欲，如此束缚之下，谁能写出什么好东西，别说张先写不出来，现在的叶琛也不怎么动笔了，还不如弄出一堆迎合市场的东西来变现。”
舒赋当然知道邵泽说的是事实，而且不管叶琛作为顶流创作者再怎么厌恶现在的环境，连他都无法脱离环境，更无从反抗什么，更别说其他那些中下游的作者了。
每当动笔之前，第一个想法就是，合不合规，会不会被屏蔽筛查，嗯，要合规才能写。
动笔之后第二个想法，会不会给读者的思想带来不好的影响，万一他们就不去好好学习非要拿小说当精神向导可怎么办，还有会不会踩到一部分读者的雷点导致他们弃文，会不会引起较大的争议在评论区骂战……算了，还是不写了。
然后第三个想法，读者喜欢两个男的暧昧，那就算我的两个男角色清清白白，我也让他们偶尔亲密一下吧，读者不喜欢主角有道德瑕疵，那么主角就永远当正面的道德标兵吧，读者不喜欢不纯洁的主人公，他们就都要等遇到对方之后才启蒙吧，还有他们爱对方的时候好深情，怎么可能会变心呢，要是变心了就是前边都是假的吧……
此情此景，让舒赋都觉得压抑窒息，他们写正式新闻稿都没有这多顾忌，毕竟正式新闻稿还一个人一件事都有很多面呢，全都是真人真事，无下限的事情更多，再怎么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也会无耻下作卑鄙肮脏，再怎么人人称赞的老实人，也会人面兽心心狠手辣。
现实如此狠辣，小说中却要求白璧无瑕，幻想固然美好，但是也该知道，那就是幻想，就不要拿来当精神向导。
邵泽看舒赋的神色更加不对劲了，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别想那么多了，快去洗洗睡吧，明天还有大事呢。”
“睡不着，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张先越写不出好东西，越觉得亏欠叶琛，我都不知道他会怎么去做。”
“这是他们的事情，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会有自己的生存办法，你作为朋友再尽心尽力也是有界限的，你既不可能去帮张先写，也不可能去把叶琛投注的资金补齐。”
舒赋无奈叹了口气：“人生艰难，好吧，我去洗漱，你也回家去吧。”
“都不留我过夜吗？我睡地铺都行。”
“那我可以预料到，明天的媒体招待会可能就要泡汤了，我们两个绝对起不来去参加。”
邵泽无辜的看着舒赋：“这么信不过我的人品？”
“我是信不过自己。”
听舒赋这么一说之后，邵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狠狠亲了舒赋一口：“好，明天有大事，今晚不闹你，我先回去了，晚安。”
舒赋点了点头，送邵泽出门，心里却还是担心着张先的事情。
阅真新闻淮城站由璞英广告正式代理上线的媒体招待会盛大召开，虽然事先发出了不少电子邀请函邀请同城媒体赏光，但是也欢迎各家自媒体前来商洽合作，要把媒体的声势搞大，那就要方方面面的覆盖。
招待会现场，三位股东，出席了两位，叶琛这位幕后人士，那是把甩手掌柜当得淋漓尽致，从不干涉公司的任何经营管理，只等着分钱就行。
至于邵泽，原本也是一位称职的甩手掌柜，只会在必要的人脉对接的时候陪柳檀玉去站站台，可是自从舒赋来了之后，他都快把璞英公司这边当成第二个家了，但凡别的公司没有什么事，他肯定在这边。
上台讲话是柳檀玉的拿手好戏，把现场来的媒体们都哄得高高兴兴的，准备的礼物也大方，准备的餐点更可口，完全就是一幅大家长的姿态，早就在广告业内声名鹊起的他，如今更被大家认同的是鉴盛二少夫人的身份。
虽然鉴盛集团当家做主的是苏悦的哥哥苏杉，但是这并不妨碍苏悦在鉴盛持有的股权和资产，柳檀玉这个典型灰小子的传奇故事，也成了淮城人私下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