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个。她垂下眼帘,心头暗自捏了把汗。
她估摸着,以现在的形势,她能给君骏译留个全尸便是不错了。还救他……
【宿主,祸不及妻儿。君骏译只有十六岁,对父亲造反一事所知甚少。君晟尧再残害手足,无疑是加重杀伐罪孽。】
孟云娇头疼,微微蹙眉间,也朝君晟尧看去。他仍将她搂在腿上,下颌也枕在她肩头,黑眸混沌迷惘,不知在想些什么。
“尧哥哥,那个……”孟云娇咳了一声,犹豫的开口,“你准备怎么处置君骏译?”
君晟尧回神,微笑间,拾起案桌上的一朵桃花——这是他新近裁剪的一朵,“朕在想,不能待他们太仁慈了。”
他看着那朵桃花,“朕,一待他们仁慈,他们便会成为一头白眼狼。说到底,还是朕不对。是朕给了他们做白眼狼的机会。”
孟云娇眸子轻颤。莫名的,她总觉得,这是在骂她。
君晟尧将那朵桃花放到了孟云娇发髻上。他上下打量着,仿佛很满意:“真是好看。”
“只可惜,是假的。”
他有些失望地拿下了桃花。
孟云娇只垂眼,没有回话,见他将那朵桃花放在案桌上后,她再开口道:“冬季一过,来年便能见着真的了。”
“会吗?”君晟尧淡然一笑,又叹道,“兴许。不过君骏译,看不到了。”
孟云娇忍着加快的心跳,开口问道:“这是,怎么?皇上准备……”
君晟尧搂住她的腰,枕在她肩头,长叹一声道:“朕,不准备怎么。”
合上眼,轻轻蹭着枕着她的肩。像一只猫一样。
但孟云娇清楚,这是一匹狼。
稍稍抿唇,她怯怯看了他一眼,红着脸道:“尧哥哥,我,可以起来吗?”
他仍合着眼,从喉头滚出一个字音:“嗯?”慵懒至极,像是困了。
她小脸更热,声音也愈发低了:“那个,咳……你顶到我了。”
屋子里静极了。
银碳燃烧间,并不出声。烧出的暖气,也在这时候,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意味。
君晟尧低低笑了半声,虽未睁眼,却听得出快活。他没放她起身,而是缓声道:“周嬷嬷,昨日还同朕提起,问朕何时要个子嗣。”
“啊……”孟云娇心跳得猛烈,脸更热了。
攥紧素手,方想起身,却被君晟尧扣住腰肢,死死按在腿上,怎么也挣不开。
“朕便说,”他掀开眼皮,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朕倒是想。男孩,女孩,朕都喜欢。”
孟云娇不敢直视他炙热的目光。那目光带火,仿佛想要吃了她一般的。
更莫说,她臀下火热一片,叫她坐立难安。
“你愿意给朕一个吗?”
“自然……”她睫毛垂下,稍抿唇瓣道,“是愿意的。”
他黑眸微亮,不想却听她又道:“可是,可是我最近身子不太好。来月事了。”
她声音越说越低,小手也攥紧了他的衣襟,“待月事过去,尧哥哥……想怎么,便怎么。”
房中静极了。外头雪静静飘落,屋内暖气暗自流动。
君晟尧却又合上眼,靠在她肩头,低低笑了一声。
想怎么,便怎么。
呵……几不可闻的一叹,他缓声道:“朕,将他关在了慈宁宫里。”
孟云娇心有余悸,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君骏译吗?”
君晟尧没回她,只继续说道:“慈宁宫,从前皇祖母的宫殿。”
“皇祖母,生前很疼他。他兴许也会很想皇祖母,想同她单独说说话?”
孟云娇微笑接口:“祖孙之间的亲情,倒是深厚。皇上得空也该去祭拜祭拜祖母呢。”
君晟尧却摇头:“不了。让他们独自呆着吧。”
独自——等等!
孟云娇心头陡然一紧:“皇上,让他独自……”独自呆在慈宁宫中?!
“是啊。”君晟尧叹息道,“朕命人将宫门锁死,免得旁人去打搅他们。”
“待得万寿节,朕再放他出来,也好问问他,祖母有没有给朕带个话什么的。”
他合眼,轻轻蹭着孟云娇的肩:“但朕其实也很怕,万一他同皇祖母呆得久了,想长长久久陪伴祖母,那该怎么办?”
孟云娇心跳得猛烈。脑海中浮现出一副森冷的画面——幽暗的宫殿之中,十六岁的少年独自困在里头。
房门上,尽是他的血手印——那是他急切想出去的证明。
可惜,他出不去。
他被困死在里头了。
“……若是这样的话,”君晟尧叹口气,语气无不惋惜,“那便送他去见祖母吧。也算成全了他的孝心。”
孟云娇身子直发抖,不敢接话。脑海中反复念着一句话——疯子。君晟尧是个疯子。
“娇娇儿,你说朕做得对吗?”他咬住她的耳廓,轻轻撕咬,却没真用劲。
她的耳朵太小,也太软。他稍一用劲,她耳朵会掉下来的。
孟云娇身子倒起阵阵凉意,勉强笑道:“皇上,做得很好。”
君晟尧仍咬着她的耳廓,仿佛没听着她的回话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耳蜗淌进一股寒流——
“朕真想把你做成一朵花。”
“永远不会凋谢,也永远离不开朕。”
*
深夜,月光幽冷。
慈宁宫外把守的太监昏昏欲睡。
一个纤细的女人穿着墨绿色的斗篷,踩着一地雪花朝这走来。
她步履稳健,气质清冷,此时出现在这儿,仿佛鬼魅一般。
太监瞌睡瞬即便醒了,朝她望来间,张口便要言语,却见她拿出了一块令牌。
“认得吗?”孟云娇轻声开口,“皇上的。”
太监忙不迭点头。
孟云娇便又道:“皇上命我来看看世子。”收了令牌,她直直望向宫门,“开门。”
她声线极轻,却带着让人不容置喙的威严。
太监不敢不从,再者说,这本就是皇上提早吩咐的……
沉重的宫门缓缓拉开,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也随之蔓延开来。
听说这里自皇太后去世以后,便再无人居住。六年过去,君骏译竟成了这里的新住客。
孟云娇步步朝里走去。每走一步,都发出清晰空旷的声响,脑海中关于男孩的模样也愈发清晰。
——姐姐,我会保护你。
——你不要怕。
渐渐的,她听到男人呜咽的声音。
“呜呜皇祖母,你别来找我!孙儿怕,孙儿好怕。”
“你从前最疼孙儿了,你还一心想扶我上位的,别、别来找我……”
“君晟尧、君晟尧!祖母你去找他!你去带走他!我便能上位了!”
她闻到一股腥膻味来。像是谁尿了裤子。
驻足,借着殿中幽暗的月光,她看到君骏译正被绑在木柱上。
他眼睛闭紧,仿佛恐惧到了极点。而□□的位置,早就是一片湿漉。显然是尿了。
孟云娇眸子却很冷漠,只盯着那个香球。
她的香球,被弄脏了。
抬眸,她看向那个战战兢兢的男人,红唇一牵,忽然有些讥讽的笑了:“别尿了。是我,不是鬼。”
君骏译大口大口呼吸着,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来看眼前的人。
见是孟云娇,他骤然松了一口气,然而同时又平添一股滔天的怒气。
“是君晟尧叫你来的吗!是他让你来看老子的笑话的吗!你叫他来!你叫他有本事放我出去!!”
孟云娇歪头,好笑的审视他。这人,怎么这样蠢?蠢到让她觉得,他或许当真对裕亲王谋反种种,是不知情的。
毕竟猪队友么,谁也不愿意带。但这样蠢的一个人,竟然会是六年来,反复出现在她梦里的男孩?
真是……不可思议。
“别吵。”孟云娇无奈一笑,“我是来救你的。”
“你——”君骏译眼眸倐地一亮,却见孟云娇冷冰冰的审视着他,问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孟云娇攥住那个香球。这是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一个,她确信。轻轻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个香球,是怎么回事?是你的吗?”
“是我的又怎么样?不是我的又怎么样!”君骏译耿直了脖子骂道,“要紧的是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要放老子便即刻放了,不放的话——”
君骏译的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