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出望外的傍晚+番外(26)

作者: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通讯录里的大家都是掐着点,向自己爱的人宣告新一年的来临。

路仁裹着大棉被坐床上,迷迷瞪瞪地往下看他,嘟囔着别人的空间有什么好翻的?

贾怡一本正经地说,从中他可以看到一个社会现象。

跟风发着玩儿呗。大猫迷迷瞪瞪地说,还能有什么现象?

说明咱年轻人逐渐具有仪式感。贾怡摇头晃脑地说。

事实上他俩都理科学生,哪能正经八百地讨论出什么社会现象。

于是路仁倒头睡回笼觉,贾怡照常三两下爬上他的床,把大猫从棉被里扒拉出来,说到午饭的点儿了,再睡食堂就关门了。

这是他俩大学四年元旦假期的常态,窝在学校里蒙头大睡,起床后一个背英语单词,一个劈里啪啦打字,一日三餐靠食堂续命。

有年何源看不过去了,他向来是个极讲义气的小少爷,便说元旦这几天假请他们到他家玩儿。

贾怡又向来不想欠人情,用好大一段绕来绕去的话把小少爷唬住了,不去;路仁就更直接了,他是懒得挪窝,在宿舍里多好,自己不想下楼吃饭还有贾怡帮忙带。

何源那时就叹息说,你俩这么有默契,怎么不干脆在一起得了。

借他吉言。

事实上他俩窝学校也没那么无聊,每年的跨年夜都有去学校附近的小电影院看电影。

第一年买电影票的时候还有些担心那严厉的宿管大爷,会不会过十二点了不给他们进门。

但奈何坐进电影院里就忘了这茬,路仁很是认真地盯着大屏看,贾怡抱着打特价买来的爆米花,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

他们看的是文艺爱情片,而且又是这样一个满是仪式感的时间段,他们两个五大三粗的男A周遭,都是甜甜腻腻的小情侣。

若不是怕信息素失控引发骚乱,估计他们前后左右这几对会趁着黑灯瞎火真刀实枪地干起来。

如果不是文艺爱情片的票价便宜,他肯定去隔壁看拳拳到肉的大片。

单身且没钱,就是万分卑微。

贾怡偷偷扫了眼他的猫,背挺得直,双手放在膝盖,认真老实得像在课堂上。

大猫不时地去扶一扶挎鼻梁上的眼镜,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后来贾怡才发现是他眼睛度数涨了,再怎么扶眼镜也是看不清楚的,硬是押着他去了眼镜店里,俩人一起出了一星期的生活费,配了副最便宜的。

好在大猫爱惜,也时常注意保护眼睛,那副便宜眼镜才得以存活至大学毕业。

路仁看什么片子都注意剧情,他说这有助于提升他自己对于剧情的把握,所以这般冗长枯燥的、电影院里没谁关注的剧情,就他一人看得津津有味,连吵着嚷着要买的爆米花都不吃。

贾怡便不东张西望了,他也坐直了身子,就盯着路仁看,不时喂他一粒爆米花。

路仁也乖巧,贾怡喂他一粒就吃一粒,但还是全神贯注在剧情上。

莫名有种投喂猫咪的快感。贾怡心想,哦,不,路仁就是只猫,人形巨猫。

昏黄的光影投到路仁的圆脸上,许是影片拍摄年代过于久远,整部片子都是这种老旧的氛围。

背景音乐也很是缓慢,咿咿呀呀像老唱片里的调子。

贾怡盯着路仁,他睫毛轻颤,在黯淡的光晕里也清晰可数。

贾怡给自己喂了颗爆米花,奶油的甜香在舌尖爆开,勾进了喉咙。

路仁的信息素,还是那么好闻啊。

他咽了咽唾沫,回神时大猫将猫爪子伸进了爆米花桶里,指尖擦过了他指腹。

许是气氛的原因,贾怡想,他莫名觉得有些暧昧,他与路仁。

暧昧那个词浮出脑海时,他心里一跳,却很快如投入深湖的石子般不见了踪影。

路仁偏过脸来问他,你不吃爆米花吗?

他连忙抓了爆米花往嘴里送,说吃的同时,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电影散场,就已经过了零点,贾怡抓着路仁腕子紧赶慢赶往学校赶。

彼时路仁还是只有两百斤体重的超重大猫,裹上厚厚的棉衣围巾,跑起来像只圆滚滚的球。

贾怡拉着他跑了阵,听到身后粗重的喘息时回眸过去看,大猫涨红了脸,在透明的路灯光下。

不跑了,咱慢慢走回去。贾怡停了步子,将大猫微微出汗的手扣紧了些。

那宿管大爷不给咱开门怎么办?路仁边喘气边忧心忡忡。

那咱就轧马路,从我们学校走到晴空塔,然后再走回来。贾怡一本正经道。

有病。大猫呼出一口白气,吃吃地笑起来。

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慢慢地走,反正过了零点,再怎么跑也赶不上关门的时间。

那是个干燥的冬夜,没有雪,只有呼呼的不留情面的冷风。

他们所在的位置算是G市的郊区,哪怕是跨年夜,周遭住户照样早睡的早睡,居民楼只零星亮着几盏灯光。

以及这眼下的,一路透明的路灯。

是一个静谧的冬夜,与其他无数个冬夜没什么不同。

贾怡牵着路仁的手,一路都没放,用给路仁暖手作为借口。

大猫也是奇怪,分明手心都出汗了,手还是冰冰凉的。

他们静默了好一阵不说话,新年的第一天在这样的静默中滴滴答答地走过分分秒秒。

路仁忽然转脸看向路边,灰绿色的报刊亭还亮着白炽灯,不知道那会儿他眼睛怎么这么灵,一眼看到报刊亭的小冰柜里还剩两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他们走近时,报刊亭主正好从杂志堆里抬了头,带了些倦意地笑道,是要买些什么吗?

路仁要了那两串糖葫芦,贾怡在付钱时多询问了店主一句,为什么这么晚都还没收摊?

店主懒洋洋地给两串糖葫芦裹上糯米纸,装进透明的塑料袋里;而后懒洋洋地抬眼,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他说,我在等雪。

路仁接过塑料袋,轻声说,看样子也不会下雪吧。

店主也只笑笑,再等等也无妨。

他们向店主道了谢,溜溜达达地往回走,路仁拿了串糖葫芦,颇为费劲地咬了口。

你也吃啊。他把袋子递给贾怡。

贾怡看得牙疼,只接了袋子说,回宿舍了再吃。

路仁嘟嘟囔囔说,方才他看到店主那儿还有个烤火的小炉,上面煨着两只烤出糖浆的红薯。

一涉及到吃,大猫的眼睛总是灵得很。

说话这当口,有一辆自行车叮叮当当地从他们身旁的马路溜过,贾怡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路仁奇怪地随着他回头望,那辆自行车停在报刊亭前,白炽灯光投下男人高大的影。

男人应该从店主那儿买了什么,他们寒暄了两句,笑声回荡在空旷少人的街边。

谢谢你的红薯,早点儿打烊回去了。男人说。

店主应是应了声什么,男人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斑驳的光影里;而那报刊亭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贾怡笑了笑,说看来是等到雪了。

路仁不可置否地舔了舔糖葫芦。

他们果不其然地被挡在宿舍门外,但舍管大爷没怒目圆瞪,慢悠悠地拧开保温杯的杯盖,说都快凌晨一点了啊。

贾怡和路仁怂如鹌鹑,低头只等大爷骂。

而大爷却将保温杯往桌面一放,从值班室里出来,刷拉拉掏出钥匙串给他们开铁门。

今天过节,下不为例。大爷说。

二人鞠躬感谢,贾怡干脆把手上的冰糖葫芦塞到了大爷手里。

新年快乐。少年厚着脸皮笑嘻嘻道,他的同伙也随声附和。

大爷回过神来,那二人已经钻进铁门,咚咚咚跑上楼去,把大爷那声无可奈何的“给我我也咬不动啊”抛在身后。

他们的宿舍在七楼,二人比赛般爬楼。

到一半时,大猫提议停一会儿,喘口气。

他们从楼梯口往外望,细小的雪粒如盐般洒下,待少年们遏制住惊呼,翩翩然化为朵朵柳絮,落在这静谧无声的夜里。

新年快乐。贾怡说。

新年快乐。路仁说。

有了第一年的经验,剩下几年就越发放肆起来。

想让舍管大爷不生气,贾怡也有了法子,他不给冰糖葫芦,和路仁钻去电影院后边小巷子里的馄饨馆,吸溜了两碗小馄饨后,唤店主多打包一份,带给大爷当夜宵。

店主也是他们的老熟人,那报刊亭的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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