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撑腰,寒归才不怕,扯着小隐蹦蹦跳跳的要往回走。
还道:“这两位叔叔也要一起进去嘛?”
穆寒水顺着寒归的话,悄悄探阿叶的脸色。
他也不说话,垂着眼。
明廷一把搭上穆寒水的肩膀,凑近他道:“铁骑门有门规,世代与百花谷不共戴天,历任门主不可入百花谷一步,违者……”
他在脖子上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门主定的。”他又赶着说了一句。
穆寒水也偏过脸,低声问:“穆家庄一事之后?”
明廷点点头,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谷外,意思是叫穆寒水跟他们走。
可是如今百花谷新主年幼,攸宁也不喜轻易走动,总不是他说走便走的时候。
穆寒水拍拍身前的小隐,示意他退下。
“先带他们回谷。”
小隐生怕穆寒水跑了似的,进去时候只抱走了寒归。
攸宁还不太适应眼睛看不见,一直拉着穆寒水不敢松手。
“哎呀,你来这边。”明廷突然从插到两人中间,一把拨开攸宁的手,把人从肩膀上抓起往旁边一放,道:“门主跟他有话说,你老拉着他作甚。”
攸宁伸手寻穆寒水,“公子!”
“我在呢,你就站那儿等我。”穆寒水道。
他抬手很自然的用衣袖遮住受伤的地方,过去阿叶跟前。
“阿叶,你怎知道我在此?”
阿叶抬眼看他,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往攸宁处瞥了一眼,淡淡道:“我并不知道,只是途经此地。”
穆寒水手指摩了摩挲剑,目光落到阿叶手中的剑上。
“这剑……”
阿叶握着剑的手徒然收紧。
这剑,乃爹娘定情之物。穆寒水险些咬了舌头,愣是没有说出口。
“你既不能进谷,那我也不便留你做客。你和明廷早些……”
他在说什么,怎么紧急时刻他什么都能说出来,越到该说的时候就跟吃了什么药似的。
阿叶回了句好,便要绕过穆寒水离开。
“等等。”穆寒水抓住阿叶的手腕。
“何事?”阿叶先开口。
穆寒水问道:“你真的不是因为我在这儿,你才来的?你也没有什么话同我说?”
阿叶道:“在长安,你如何做的承诺,方才在谷外,你又是怎样说的。我倒很想听听,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穆寒水自知理亏,长安的时候便说处理完事情便去铁骑门寻他,可当时阿叶不是不信嘛,还很生气说自己撒谎骗他。
本来好像是阿叶的不对,可穆寒水前些日子偏偏全部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对阿叶,便更不一样了。
阿叶这么些年一直寻他,病时念念不忘的小七,竟也是自己。
穆寒水便先放缓了语气。
“那当时,你说够了,也不信我,我便……再说,那时我也不知道会遇上谷中诸事,一来二去,便被绊住了。”
静默了片刻,阿叶开口道:“那如今呢?”
“啊?”
穆寒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如今当然……”
他挠了挠后脑勺,试探道:“我这回发誓,你也知道,如今百花谷无主,我需安顿好寒归。过些日子也到了大哥的忌日,我想,拜过忌再走,怎么样?”
阿叶沉了半晌,道:“多久。”
“半月,最多半个月,你在关外的风口岭等我,我一定来。”
穆寒水满眼期冀的望着阿叶。
阿叶回头,迎上穆寒水的眼睛,道:“只此一次,半月为期。”
穆寒水飞快的点头,主动勾住阿叶的手指晃了晃。
“决不食言。”
阿叶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穆寒水颇有些失落,他也猜不准阿叶的心思。
他这般答应了。也不见阿叶脸上有几分颜色。
“走吧。”阿叶淡淡道。
“是,门主。”
明廷立马过来,跟在阿叶身后,走出好远还在回头看穆寒水,像是在问他怎么不跟上来。
穆寒水来到攸宁身边,道:“我们也回去。”
攸宁摸着搭上穆寒水的胳膊,点点头。
这样牵着攸宁走回去,又得许久,他身上的伤拖不住了。
“我身上有些脏,不好闻紧,你且忍一忍。”穆寒水道。
攸宁还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便徒觉腰上一紧,一只手抄过自己膝弯,他整个人便跟着腾空。
“公子?”
“这样快些。话说,你有十七吧,怎么就跟只冬瓜一般重。”
穆寒水抱着攸宁走了几步,觉得慢,索性轻功都用上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竹林中的两人才出来。
阿叶久久的望着穆寒水离开的地方。
明廷道:“门主既这般在意,又干嘛不说,属下真是难懂,你有心思不说给人听,留着憋坏自己吗?”
他还在聒噪,忽然耳边一股风吹过,他再往旁边看,阿叶不见了。
“走了?”
“门主,等等我!”
……
穆寒水身上的伤还是攸宁先发觉的不对,他闻见穆寒水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便觉得有些不对。
若真像公子说的,只是染了别人的血迹,那衣服渐渐风干,味道只会越淡。
可公子身上正好相反。
“公子,你放我下来。”攸宁正色道。
穆寒水提了一口气,稳住步子。
“这便到了,别乱动。”他尽量让攸宁不要听出异样来。
攸宁执意跳下来,气道:“公子不要胡闹了,你身上明明有伤。”
穆寒水被攸宁挣的踉跄了几步,他捂住伤口,道:“没事儿,皮外伤,我这不是担心夜里看不清,我领着你走路走不好,害你摔一跤嘛。”
攸宁寻着声音,一头扎进穆寒水怀中。
“公子,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穆寒水反手搂紧攸宁,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像公子从来没有真的生过我的气。”攸宁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穆寒水抚过攸宁的双眼,落下一滴泪来。
攸宁又感应似的,抬手替穆寒水抹干净。
“公子去关外,能不能带上我。”
“当然。”穆寒水毫不犹豫。
☆、第 46 章
穆寒水被迫在榻上躺了整整两天。
不能出门,可怜屋子里的摆设都被他练‘一叶障目’时,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寒归更是皱着张小脸,气的在地上载跟头,根本不想理穆寒水。
“爹爹好没意思,自己出不去,也不叫我出去,如今你已掌握口诀,自己勤加练习便是了,为何还揪着我不放。”
穆寒水拾起手边的叶子,又掷出去一片,叶片扫过案上的烛台,又添了一道凹槽。
“怎么没断呢?”穆寒水沮丧道。
寒归道:“老爹,你才学了几日,便想一步登天。”
穆寒水捞起身旁的一把桑叶扔向寒归,骂道:“你个不孝子,还敢说教老子,你那父亲教了你这般好的功夫,你竟还对我藏着掖着。想想我就生气,合着到底你们才是亲父子,我终究是外人。”
寒归拾起地上的叶子,过去趴在穆寒水榻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你作甚?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要哭吧。”穆寒水继续凶巴巴的,
寒归嘴一瞥,眼泪就下来了。
“爹爹不疼我了,骂我……”
穆寒水拍着自己的额头,造孽啊!
“不许哭了。”他命令道。
寒归不管,还哇哇大哭,嘴里喊着爹爹不爱他了。
穆寒水实在头大,只好认输:“好好好,是老子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不然等下攸宁又说我欺负你,也跑来说叫我。”
寒归收住眼泪,可怜兮兮的趴在榻边,跟只小狗儿一样。
穆寒水自然心软了。
伸出手,道:“来,到爹爹怀里来。”
寒归利索的脱掉靴子,掀开被角‘嗖’的一下钻进薄被,把头往穆寒水怀里挤了挤。
“爹爹,我好舍不得你。”
穆寒水一愣,道:“这话何意,我又不死,说什么舍得舍不得。”
寒归伸出短短的胳膊吃力的抱着穆寒水,说道:“我已经没有一个父亲了,如果爹爹你再不见,寒归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穆寒水翻了个身,把人往上一提,盯着他问:“宝宝,你怎么啦,今日净说些奇怪的话,你平日可不是这般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