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32)

作者:火腿不是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单单是酒后话多也罢了,可偏偏此刻,他半敞着中衣,一脸迷糊的坐在床尾,正质问对面且气定神闲的莫轻雨。

“行,你说是我酒醉自己爬上来的,我信,那衣服呢?也是我自己解的?”他手指着床头,“这个,我酒醉了还能把衣服叠的这般整齐,啊?”

一旁穆寒水的衣服平平整整的在床头放着,莫轻雨瞥了一眼,嘴角挂着笑,就是不说话。

穆寒水就知道他这样,干脆往后一倒重新四仰八叉的躺下,道:“我可是为你的名声着想,谁不知道我在男女之色里,偏好男人,你自便,我睡了。”

莫轻雨拍了一下他的膝盖,说了句:“没大没小。”

住到第三日的时候,莫轻雨脚下落了一只信鸽,随后他说要走。

穆寒水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又不好意思说,举着手上的棋子好半天,抬头笑道:“我以为大哥要留着过年呢,害我把梨花酿都藏起来了,生怕你跟我抢。”

莫轻雨知道他嘴硬,抬手将手中的信笺烧了,过来坐下继续下棋。

“那你还得接着心疼,既然小穆这般小气,为兄干脆多待几日。”

落子,又是一局。

☆、第 30 章

可是没等到莫轻雨走,却等来了青蝉。

她穿着百花谷的衣服,长发绾起,脸上覆着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穆寒水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倒是莫轻雨看见来人之后,表现出少见的急躁。

他几步过去,抓着青蝉的臂弯,沉声道:“你来作甚?”

她却挣开莫轻雨,朝穆寒水遥遥一拜:“数年未见,公子安好。”

穆寒水听出她的声音,点脚跃至身旁伸手去拉她,惊喜不已:“青蝉,青蝉你怎么不早……”

他去拉青蝉的手被莫轻雨拦住,穆寒水甚为不解,皱着眉头盯着莫轻雨。

青蝉却也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直垂着眼,一派生疏。

三年前与自己分开时她不是这样的做派。

穆寒水缓缓收回手,盯着莫轻雨,正色道:“怎么回事?”

莫轻雨错开穆寒水的眼睛,没有作声。

青蝉望了一眼莫轻雨,低下头一言不发。

青蝉变得这般生疏,穆寒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见莫轻雨对青蝉说话时近似命令的语态,心里便更加不舒服起来。

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青蝉自己,她似乎并未觉得不妥,总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低着头。

他早知道青蝉倾心于大哥,却不知已至这番模样。

莫轻雨侧过头,淡淡的问了青蝉一句:“何事。”

青蝉回道:“新年了,山下……山下的灯火亮了,您该回谷了。”

穆寒水见此,甩袖进屋,吩咐连翘:“送大公子出庄。”

莫轻雨的脚步跟着往前走了半步,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最后只说了声‘回谷’,便如来时一般,离开了山庄。

穆寒水坐在桌前,独自走剩下的半盘棋局。

连翘进去,添了一杯温酒,问道:“公子不生气吗?”

穆寒水落下一颗黑子,笑道:“气什么,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青蝉早就长大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连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二日除夕,刚停歇了半日的大雪又席卷而至,覆住了寒水峰的山路。

寒水山庄静的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山下爆竹红灯成片,从屋顶望去,只看得见点点微光,一点声音也传不上来。

穆寒水想,即便下了离修山,新年不过是换了地方的孤寂。

也不知道,阿叶在做什么,漠北的除夕是不是跟蜀中一样。

连翘小心翼翼的扯着穆寒水的衣袖,道:“悲寞剑已回到了公子手上,夫人和庄主养的死士只认悲寞的主人,公子若有吩咐,他们万死不辞的,不如公子派他们再去打听那位小公子的下落。”

此番莫轻雨除了带来的两坛春日醉,另外还有悲寞剑。

那日他同青蝉下寒水峰后,有飞鸽传书而来,说悲寞已置于穆寒水寝房的梁柱上多时。

穆寒水不知道莫轻雨是何时归还的剑,也许是他不在的这三年。

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自己的父亲,带走了悲寞。

悲寞在剑鞘中沉寂多时,穆寒水抚着漆黑的剑鞘,低声道:“不必了,我已无心涉江湖事,那些人,放他们自由吧。”

这佩剑与清欢原本是一对,当年父亲是师祖最得意的弟子,因此师祖一早铸了清欢悲寞两柄剑用作爹大婚的贺礼,可谁承想父亲逃婚去寻母亲,也带走了这两柄剑,并且将清欢给了母亲。

其实就是平平无奇的两柄剑,却被有心之人故意夸大成绝世之刃,也因此,造成了穆家庄惨祸。

他受这场惨祸所困整整十四年,而它困住的,还有母亲的一生。

穆寒水想,这场仇怨,他该放下了。

“连翘,我……我不想找那个人了。”穆寒水手摩挲着剑柄道。

“谁?”,连翘坐到穆寒水膝边,疑道:“该不是公子说过的,十四年前的那个小公子?”

穆寒水点了下头,“嗯。”

连翘眼神飘忽不定道:“为什么,公子明明一直在找他,为什么突然不找了?”

穆寒水将剑收回鞘中,扣住连翘的腰跳下屋顶,进屋坐在案桌前,将剑搁在青席上,才开口道。

“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消息,我的记忆明明大多都已恢复,却还是想不起他的模样和名字,想来是缘分使然,我想……便随他去吧。”

“是因为上官公子吗?”连翘问。

静默了片刻,穆寒水轻轻点了下头。

穆寒水想,后山那三年,他脑海中总是阿叶最后倒在自己怀里满身是血的模样。

如果非要跟小时候听风小筑里模糊的哥哥比,那阿叶陪他走过的两年春秋却是真切的。

连翘坐直身子,踌躇了半晌,开口道:“可是当日,公子扬州擂台上的那一掌差点要了上官公子的命,云叔和夫……云叔又杀了他的父亲。公子和他,便是再见,也回不到从前了。”

原本话听到一半,打伤阿叶那件事,穆寒水想他可以道歉补救。

可听到最后,穆寒水的重点便放在了连翘未说出的那个人上。

他手突然按着桌角,身体微微前倾,道:“你方才说谁,你说夫人,娘亲从未下过离修山,又是怎么跟云叔一起杀的上官锋。”

连翘被吓得猛缩紧了脖子,穆寒水另一只手抓起连翘的手腕,咬出两个字:“说话。”

如今夫人已去,本不该再瞒着公子。

连翘豁出去似的,退开几步跪下,俯首额头触地,道:“连翘对不起公子,当日公子在药阁前重伤昏厥,夫人将公子送下山,我求夫人下山照顾公子,夫人之所以同意,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那是连翘用一趟漠北之行换的。夫人答应公子救治上官公子,她取了一块……一块上官公子胸口的皮肉,割下来的位置上,有一颗心头痣,夫人让我以此作信物去铁骑门,以此逼上官锋出山,夫人说上官锋十年不出江湖,灭门之仇便迟迟不能报,此番正是天赐良机。连翘愧对公子信任,但求公子赐连翘一死。”连翘生怕自己说不完似的,一口气未歇的说完这些,然后静静的跪着,一动不敢动。

案桌的一角咔嚓一声粉碎,穆寒水不知道自己的脸上顷刻间掠过了多少情绪,案上的茶具酒杯扬到地上,院子里,碎的到处都是,身前的案桌也在穆寒水手掌落下的瞬间断裂了一地。

连翘听到几声滴答声,接着便传来一股血腥味。

她抬起头,便看见穆寒水的右手心扎进了好几块碎木,手掌正往出滴血。

穆寒水却丝毫没有察觉,呆呆的跪坐在席上,连翘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有东西和血一起滴下,却只有水渍。

公子他在哭。

穆寒水受伤的手捂住胸口,突然呕出了一大口血。

连翘爬过去,急忙扶住穆寒水,用袖子擦拭他嘴角和下巴上的血,哽咽道:“公子,都是奴婢的错,公子有气朝奴婢出,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滚开!”

穆寒水抬手将连翘甩开,“给我滚!当日岁枯告诉我,娘只是派你们去传信,为何未向我提及母亲在阿叶重伤之际,割肉为信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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