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大佬不好当(66)

他这么一解释,冯凌更茫然了,虽说这齐宅里从来就是争论不休,但是无论是定安兄长还是老师,不都是如兄长所说,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天下人吗?若说毫不干涉他人想法的,恐怕只有玄卿兄长了。

但他不知道如何问,徐谦也没有再说,深秋的风扫过干净的院落,瘦弱的枝条在半空中无凭无依地摇晃着。

作者有话要说:唉,谦儿太惨了!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张九龄)

赵肃早收到颜俞在边境拦截唐元取回承诺书的消息,先是震怒,后又心虚害怕,颜俞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会如何看待他?颜俞还会留在蜀中保蜀中百姓太平吗?

赵肃亲自在宫门口迎接颜俞和赵飞衡,颜俞连礼也不行就直接进入殿中了,其他人心里俱是一惊,颜相这回派头也太大了些,跟在家里似的。

赵飞衡一脸无辜地看着赵肃,赵肃并未计较,只叹了口气,与赵飞衡一同进入殿中,又遣散了其他人。颜俞倒也保全了赵肃一点面子,待得没有外人在才取出承诺书问:“王上,臣能否问您一句,您就是这样对待三国合纵的?南楚派人过来说几句话,您就什么都答应了?您将魏晋两国置于何地?又将臣,置于何地?”

“颜卿,寡人,”赵肃在颜俞面前实在摆不出架子,“寡人实在没办法了,唐相说会助寡人重建四城。”

“那是南楚帝君的话吗?这承诺书上说了吗?若是王上忘了,臣便派人日夜提醒王上,蜀中早已宣布独立于南楚之外,不再受南楚帝君命令,还望王上费心记住。”

赵肃垂着眼睑,并不看颜俞,赵飞衡也一时被惊到,立即出言阻止:“定安。”

但颜俞并不理会他,径自说道:“王上,臣一人入楚时,你便知我三国合纵的决心,绝不是小小的利益可以分化的。臣亦知王上挂念四城之心,只是您这样做,可想过魏晋两国会如何看待蜀中?”

赵肃当时确实没多想,只是由着唐元巧言令色,颜俞不在,他心绪不宁,一时冲动便答应了,如今颜俞问罪,他当真觉得没脸了:“颜卿,此事是寡人的错,幸得颜卿力挽狂澜,颜卿一路辛苦。”

颜俞知道赵肃的难处还没有真正到来,不愿意提前发难,这几句话也不过发个牢骚,何况他身为臣子,君主已经低声下气地认错了,他要再揪着不放,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于是放缓了语气,说:“臣也是一时气恼冲动,方才说了这番话,还请王上见谅。”

两人相互认错,倒是赵飞衡尴尬了,打圆场道:“既是无事,便算了,王兄先休息吧。”

东晋和北魏民间传言已在疑心蜀王合纵的决心,魏方和秦正武各自派人前往蜀都查探情况,入蜀时北魏已飘起了小雪。

北魏派来的是魏南甫,都不必颜俞出马,赵飞衡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

东晋派过来的人是狄行,颜俞赢了他许多次,这一次却要输了。

殿堂之上,颜俞心虚似的,一直低着头不回话,任凭狄行质疑:“若是王上随随便便就能签署这样的承诺书,那么魏晋两国又如何信赖王上和蜀中呢?说得再过分一些,若是将来南楚用更大的好处换取蜀中进攻魏晋,王上是否也会答应呢?”

赵肃急忙反驳:“狄先生言重了,寡人绝不是会因为一己之利而损害盟友的人,此事狄先生务必放心。”

“要说放心,那肯定是不行的了,从王上决定答应南楚的时候起,就该知道,自己是否值得信任。”

“请狄先生务必相信寡人,蜀中与魏晋合纵以来,除了此事,蜀中再没有对不起魏晋的地方。”

狄行并不言语,赵肃知道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只得无助地将目光投向颜俞,但颜俞似乎并没有相救的意思,其他人更是无话可说,狄行扫了一圈这殿堂,不由得生出些许得意:“既然这样······”

“狄先生,”任由殿堂尴尬了这么许久,又听得狄行准备提条件,颜俞才开口,“既是魏晋两国不信任蜀中,蜀中自会给出一个交代令魏晋信服,还请狄先生在蜀都休息几日,王上一定会尽快给出答复。”

狄行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他孤身在蜀都,容易吃亏,只得暂且答应他:“好,颜相既然开口了,我就等着颜相的答复。”

颜俞安排好狄行的住处,去向赵肃复命的时候,赵肃已经睡醒午觉了:“今日辛苦颜卿,若不是寡人当初冲动,也不会带来这么多麻烦。”

辛苦什么?当初天南地北地跑,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辛苦,今日不过一句话的事,哪里就配得上这两个字了?颜俞表面风轻云淡,却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操纵的结果,看着赵肃脸上愧疚之色,心中也有些许惭愧,只是不得不装出受害者的样子:“王上如今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一旦做出决定切不可动摇!南楚帝君为人反复,不守信诺,若王上轻易听信唐元之言,怎能保证将来不会再有四城之辱?况且,魏晋两国不是我们的附庸,而是我们的盟友,若我们如此对待盟友,将来又怎会有人再愿意相信王上?”

赵肃叹了口气,他不是做帝君的料,害怕的牵挂的东西太多,但是颜俞,却应当是帝君的相。跟着自己,委屈他了。

“此事,该如何解决?”

颜俞心中自然有想法,但这事不能由他来说,否则说不准哪一日赵肃便会反悔,只有逼得他自己做决定,才能没有退路。

“王上,既然魏晋两国国君不信任您,认为您心向南楚,那么,只要您主动要求与南楚为敌,他们便会相信您了。”

赵肃不解:“蜀中已宣布脱离南楚,加入合纵,难道还不够吗?”

“您已经看到现在的局面了,如果我们拿不出切实有效的方案,下次来的就不是狄行,而是东晋的军队了。”

“寡人还能怎么做?”赵肃满脸无助,他第一次这样迫切地感受到自己需要颜俞,比当年失去四城还要迫切。

“王上,您知道的。”

赵肃突然觉得非常孤独,颜俞明明有办法,但就是不告诉他,他得自己想,可他不是聪明的人,怎么能想得出来呢?他去道歉?不,这不够,要告诉他们自己与南楚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那就只有······报仇。

“颜卿,是要出兵吗?”赵肃几乎全身发冷,事情如何演变到这一步他不明白,他只是想要保住蜀中而已,可怎么会亲手将蜀中推入绝境呢?

“王上。”颜俞不必多说,只这一声,他相信赵肃能明白他的意思。

赵肃颓然地倒在靠几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颜俞低垂着头,不言不语,沉默如同傍晚山林间的钟声一样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肃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那便这样吧,是寡人令颜卿为难了。”

颜俞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话来。赵肃分明是最难受的那个,却还要来体念他的心情,颜俞顿时更愧疚了。

为了缓解气氛,两人又说了些其他事情,一聊就是一个下午,赵肃原本因为要出战而低沉的心也平缓了些,他很享受和颜俞独处的时光,尤其是他孤独无助的时候,上一回颜俞对他说那样的话,他差点以为颜俞要弃他而去,若是那样,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说回来,唐元是你师兄。”

“是。他师从老师学习,只是我入齐门时他已入朝为官。”颜俞倒不是急着撇清关系,只是事实如此。

“同一个老师,但唐元与颜卿相距甚远,可见颜卿聪慧过人,非常人所能及。”何止是聪慧无人能及,这双眼,这整个人,无一处有人可及。

颜俞隐隐察觉到近来赵肃对他不似过往,目光总在自己身上逗留,这不是什么好征兆,殿中无人说话,帘子微摇,恰似那点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

但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食色,性也,赵肃仿佛回到了他与发妻大婚的那一晚,殿中与心中均是一片旖旎。

“夜已深,王上休息吧,臣先告退。”颜俞双手作揖,正要离开。

“颜卿,”赵肃突然开口叫住他,“今晚,留下吧。”

颜俞低头苦笑,他不是不知道赵肃的意思,但是他不能,他这一生——即使现在谈一生为时尚早——都只能给徐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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