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大佬不好当(29)

颜俞一听这个就不高兴了,闷闷地“哦”了一声。

礼数礼数,早知道还有这个,就不来了。

颜俞自顾自地驾着马往前跑了一段,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抬头环视了几圈,终于在左前方找到了视线来源。

是他!颜俞一震,远远地与那人四目相对,对方还冲他笑了笑,好似在取笑他的孩子心性。

颜俞急急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过一会再悄悄抬头一看,那人已经转回去了,颜俞放慢了速度,等着徐谦跟上来:“兄长,你舅舅旁边那人是谁?”

徐谦伸长了脖子朝前望了好一会儿,好似不大确定:“是知夜君。”

“知夜君······”颜俞喃喃道,“他是李未!”

“住口!”徐谦低声斥道,“知夜君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颜俞却没有在意徐谦的话,一个人又神游九天之外了,他一年半前带着冯凌在外头遇到的人竟然是知夜君李未,如今的帝君李道恒的亲弟弟!颜俞不由得想,他当年被他娘随便一丢,就进了齐宅;在街上一晃荡,就能遇见知夜君,难不成他真是天生贵人命?!

李未原本也不应该出现在安南,只是他刚开春时因为封地的事要来见李道恒,李道恒便把他留到了春猎之时,这才有了他与颜俞的第二次见面。

春猎的地点就选在安南郊外的密林,行猎的队伍花了半日到达林前,之后士兵们便留在外头扎营生火,等待着猎物回来,而帝君和朝臣以及各家公子,可随意进入林中打猎。

开始狩猎前,李道恒骑在马上,慢悠悠地环视了一圈这次来的世家公子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徐谦身上:“这位是徐公子吧?”

徐谦突然被点到,实在惶恐,立刻低头表示恭敬:“徐谦见过帝君。”

不怪李道恒一眼就看到他,徐谦的长相气质与言谈举止在一众世家公子中实在超群,莫说鹤立鸡群了,哪怕别人是璀璨星辰,他也是皎皎月光,终是要被捧的。

李道恒似是为自己的眼光独到沾沾自喜,大笑道:“徐公子如今加冠了,不如来为予效力,予就封你为太祝,正好在你父亲手下,徐公子可满意?”

徐谦眼珠轻轻一动,不易察觉地跟徐贞对接了视线,两人都猜不透帝君是何意,也不敢轻易作答,徐贞虽想让徐谦出仕,但他年纪还小,没见识过官场凶险,不敢让他轻易出头,便率先回答:“帝君恩赏,臣惶恐,但犬子年纪尚小,又无才学,恐不能担此重任。”

“说什么无才学,徐公子也是在齐先生门下治学吧,天下人都知道,齐门不出无才之人。”

徐谦拱手道:“谦多谢帝君赏识,但谦资质愚钝,多年所学不过老师皮毛,不及帝君座下诸多朝臣,恐有负帝君所托,且如今老师年迈,宅中尚有幼弟,谦实不忍弃老幼于不顾,望帝君成全。”

李定捷在另一头遥遥看着自己的外甥,两年未见,竟是出落得如此谦和文雅,心中又添几分欣赏之意,便同着他一道推辞:“帝君,徐公子加冠不久,恐也未能为大楚效力,不如留着他再多学些东西,以后再让他来也可。”

“既然你们这么说,予便不勉强了。”帝君本也是随口一说,太祝这官不大,谁做他都无所谓,此刻眼睛一转,又瞥见了徐谦边上的颜俞,“这又是哪家的公子?”

颜俞本没有在听他们说话,这官腔打来打去,实在无趣,只一心等着狩猎开始,没想到帝君还能看见自己,一转头就把眼睛飞过去了,直接跟帝君来了个四目相对。徐谦看他如此大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低声斥道:“还不见过帝君!”

颜俞心中一片茫然,反应不及,这看在徐贞和徐谦眼中却极为漫长,耳边尽是劲风刮旗的猎猎响声,全在等着颜俞开口。

结果,却是帝君又一次开口了:“你是何人?长得这样好看。”

“我叫颜俞。”徐谦一口气总算是松了,虽然不大礼貌,好歹是说话了,又紧赶着给帝君解释一通:“帝君勿怪,颜俞乃谦师弟,同在老师门下治学,此次春猎,便是带他来开开眼界,颜俞未曾得见帝君圣容,多有冒犯,望帝君宽恕。”接着又转头呵斥,“还不快向帝君请罪!”

“啊?”颜俞更莫名其妙了,不过这么看着,实在是可爱,李道恒转头看向唐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抬手让徐谦免礼:“无妨,这位颜公子甚是可爱直率,就不必拘着他了。”

李未远远地看着自己的亲兄长一双眼睛直在颜俞身上刮,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那头李道恒说罢,又随便问了其他几位公子,可是目光却总在颜俞身上流转,好一番留恋后,才下令春猎开始。

欢呼声、马蹄声和叫喊声忽然淹没了这片密林,众人骑着马朝着林中四处飞散,不少人还约定了要比赛谁打的猎物多,又高声唱着赞美邹虞的歌。李道恒看着颜俞骑马入林的背影,心想,怕是他宫中多少佳丽也没有这样线条干净而柔韧的腰肢。

还有那双眼睛,绝非凡品。

唐元的眼光果然不错。

李道恒不着急打猎,只按辔在林中徐行,也不让侍卫跟着,只吩咐了唐元陪他说话。

“那个叫颜俞的小孩,甚合予意。”

唐元一听这话便知李道恒是看上颜俞了,心中不禁有些得意:“虽说放肆了些,但可见胆量卓绝。”

想要顺从的,李道恒多少没有?要的就是这种无所畏惧的,他方才有征服的快感。李道恒抬头一看,悠悠道:“这天也快暗了,就让林广去办吧。”

“是。”

徐谦在林中策马追着颜俞,责问道:“方才怎么回事?不是与你说了要注意礼数?帝君问话为何不答?好在帝君没有怪罪······”

“兄长莫要再说了!我不想听!”颜俞双腿一夹马腹,令马跑得更快了些。

“这是你想不想听的问题?”颜俞这个态度,徐谦火气又上一层,“你面对的不是旁人,是帝君,若是今日帝君发怒,我如何保得住你?”

“那便不要保我!”

这就是在说气话了,徐谦也生气了,竟掉转马头,丢下他走了。

颜俞看着他策马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故意往反方向跑去,直到林子边缘一条小河旁才停。

这地方已没有什么猎物,若水里的鱼也能算的话,颜俞还不至于空手而归,可是刚跟徐谦吵完,他哪有这个心情,便下了马,软塌塌地往小河边走去。

河水清澈,水中鱼石均可见,水声潺潺,清脆如环佩相碰,颜俞伸手摸了摸,水尚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这河水曲折,也不知是从哪里流过来,颜俞沿着河岸走了几步,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见到了几片点缀其间的桃红花瓣。

有桃花。

却说徐谦在林子中也没打到什么,随便猎了只兔子算交差,在林中悠悠前行时见着了徐贞:“父亲。”

徐贞没见颜俞跟着,料想这兄弟俩是吵架了,徐谦温恭守礼,颜俞却放荡不羁,不过多年情谊,吵吵闹闹也没什么,便也不多问:“打到了什么?”

“兔子。”徐谦将兔子一提,勉强算是展示了一番。

徐贞与儿子按辔徐行:“刚刚你回答帝君的话可是真?”

“是真。”他是真不想去做官,至少现在不想。

“你这一生还是要出仕的,早来,为父与朝中各位兄长还能照顾扶持你,老师年迈,凌儿之后怕是不会再收学生了,你们几个是老师最后的希望,不可任性妄为啊!”

徐谦低头:“谦儿知道,只是俞儿骄纵,凌儿年幼,谦儿放心不下。”

徐贞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那便再等几年,我本意也是如此。”

话没几句,身后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谦儿”,徐谦拉了拉缰绳,转头一看:“将军!”再一看,可不止李定捷,李未也在,徐谦立刻拱手行礼,“知夜君。”

两人策马跟上,几人相互行过礼,李定捷便说起了徐谦的近况:“舅舅已有快两年没见过你,加冠后就是大人了,你母亲定是开心的!”

李未并不言语,只静静听着。

“谦儿未能长伴母亲膝下,实在有愧。”

“哪里来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必是要纵横天地,成日呆在家中,算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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