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禹骂了他一句:“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自来了京城,你的嘴就没停过,我们是来刺探军情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小五“喔”了一声,摸了摸肚子,可是他真的饿了啊!方才路过包子铺的时候,真应该先买两个肉包子垫垫底。
“饿了就得吃,你也不必再说小五了,歇息一下,就随便在外面吃吧!”但他的心里暂时容不下其他事了,只想着能和儿子快些见面!
两天后,载钺难得回了一趟家,脚刚踏进门,就被老于拉到了蓉荟那儿去。
“你干嘛让我去她那儿?”他自是不乐意的,若不是妻子从中作梗,小圆子现在还侍奉左右呢!
“主子,我知您不乐意,可夫人怀孕了,总得说两句好话,安慰一下!”他觉得这是大好事儿,打心里替主子高兴。
载钺并不很意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了!”随后便大步走到了夫人的厢房门口。
蓉荟见到丈夫,心中十分欢喜,难掩初次怀孕的喜悦:“您今天回来的够早的,妾身给您敬茶!”她收起平日里的坏脾气,努力扮演起温顺的妻子来了。
“不用麻烦了,你怀孕,身子不方便,日后我不经常在家里,你有什么需要就和老于说,有急事我再回来,军营里太忙!”他说的也不是谎话,新加入的兵卒尚未训练好,他还要悉心的教导,而且明年开春还要再补充二百人,那时就更不得闲了。
见丈夫都不肯坐下,只是站着和自己说话,蓉荟心里有些委屈,原以为赶走了狐狸精,她就能多得些宠爱,谁知反而更受冷落了。
“妾身知道了,您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她言不由衷的说着。
“我去莲蕊那儿看看,她快生了,这些日子麻烦你多加照顾她!”说完,载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像是去邻居家串门儿一般。
“您放心吧,我会~!”她的话还没讲完,载钺就离开了。
倒是站在一旁的嬷嬷叹了口气:“爷是真的忙,您别多心!”从结婚的那天起,她就察觉到载钺不喜欢小姐,如今两年过去了,这种状况丝毫没有改善,莲蕊虽然也不算得宠,但圆房的次数比小姐更多,所以才最先怀了孕。
蓉荟慢慢的坐了下来,垂着头说:“如今我虽然怀了孕,但他还是不肯正眼看我,即便生的是阿哥,又能如何?”
“您可别这么说,您是嫡夫人,您生的阿哥将来要袭爵的,她就算是生了男孩又能如何?”其实她也很担心莲蕊这一胎是男,但这都是命强求不得。
这句话让蓉荟略感安慰,她明日要去寺庙上香,求菩萨保佑自己生的是个阿哥。
此时,和丈夫说话的莲蕊心情十分复杂,正因为她快要生了才更紧张,加之蓉荟怀孕,她就更加食不知味了,这两天都没睡好。
“你行动不方便,有什么要办的事让迎春去办,自己别张罗了,我先回房了!”载钺也没有多做停留,说了两句就要走。
莲蕊笑容可掬的问:“您不会是过年也要在军营吧?”
“现在说不好,您好好歇着吧。”他没有再闲聊的心情了,今天回来一是要拿些东西去军营,二是看看她们好不好,最起码为人夫的责任还得履行。
可是回到房里,老于帮着收东西的时候,他却又改变主意了:“就要过年了,拿些东西给小圆子去。”
“您今天又要过去?”老于很诧异,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内,爷对小圆子可是真是心意的,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
“你把我要用的东西带到军营,我一会儿就过去,该拿些什么过去好呢?”载钺的心思都放到为小圆子挑选过年礼物上了,吃的用的都要带些,索性让老王也一起过去吧,要不他骑着马带不了那么多东西……
此时的小圆子正忙着,今天客人依然很多,马车将整个院子都占满了,走路都费劲,昨日准备的食材可能不够用,所以他又叫姓张的杂役去买了些。
当他刚炒完菜想要歇息一下的时候,叔叔忽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道长。
“叔,您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大哥有消息了?”他擦了擦手,走到门口。
耿祥摇头:“暂时还没有,今天我过来是要和说点儿事的,你现在忙吗?”
“刚忙完!”他讲话的时候,注意到这位道长一直在打量自己,目光极其温和。
于是三人一同进了小屋,坐下来喝茶。
“这位道长是您的朋友吗?”耿圆问叔叔。
耿祥踌躇了片刻,就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了:“他是你的生身之父!”
这句话回荡在他耳边很久,却让他犹如泥塑一样的僵住了,他甚至以为是听错了!
张洛行见儿子傻呆呆的不讲话,也并不感到意外,就用温柔的口吻道:“我和你母亲是二十四年前相识的,当时我游历各处以贩盐维生,偶然来到西北口,就住在你们家中,也是在那个时候有的你。”
耿圆望向叔叔,想寻求庇护一般的,但叔叔只是默默的点头。
“你父亲……不,是你养父那年外出做工,所以只有我在家中帮忙种地,张先生和你母亲情投意合,原本他是要带你母亲离开的,但是你母亲舍不得你哥,就拒绝了,张先生只好离开,可是很快你母亲就发现怀了你!”耿圆把陈年往事讲出,只希望能求得侄子的原谅。
这确实是个很悲惨的故事,母亲当年和外婆从山东一起逃荒,来到西北口,被父亲和叔叔收留,开始相安无事,母亲操持家务,帮忙干农活,可时间久了,父亲就对母亲下手了,后来因为母亲怀了孕,外婆又卧病在床,母亲只能嫁给了父亲。过了几年,附近大旱,父亲就外出干活,也正是那个时候张络行来到了西北口……
耿圆抬起头问:“为何他还会和母亲过下去,明明是妻子有了别的男人,我……不明白!”换做哪个男人都不能忍吧?但在他的印象中,养父对母亲还是很呵护的,然而……如今他才明白,为何养父更疼爱大哥,而偏偏把自己送到京城当太监,对方根本就是厌恶自己!巴不得他永远消失,或许只是恨吧!
“因为他是真心爱着你母亲,所以他才把你抚养长大……直到你母亲过世。”耿祥道,而当年他也爱着嫂子,因为怨恨自己的懦弱和虚伪,他才断了根进京城做了太监,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报应,让他一辈子无妻无子。
“他恨的是我,但却把你害了!”张络行对儿子说,虽然他也从茹英的信中得知孩子是半阴半阳的身子,但圆子表面上看起来却是个男娃娃。
“我现在心里很乱……对不起,我不能对您!”耿圆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道长,他叫不出“父亲”二字。
张洛行苦涩的笑了:“我知道……你只要记住,咱们是毫州的张氏一族就好了,你还有两个哥哥,他们这次没有跟我过来,如果今后有机缘,我会带你回毫州认祖归宗的。”当然,这是在大业已成的前提下,如今一切还不好说。
等叔叔和父亲离开之后,耿圆又照例在厨房忙火,可是心里却似有块大石头压着一般,难受得要紧,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找父亲再好好聊聊,听说父亲他们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若不去,他定然会后悔,但去了,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在出神的时候,竟然让锅里的油烫了手。
王婶见他还在发呆,连忙拿来一瓢凉水,拽着他到门口冲洗!
“您得留心点儿,马上要过年了,别弄个伤出来!”
耿圆很不好意思的说着:“让您费心了!”他真不该在做事的时候,胡思乱想。
“谁没有点儿烦心事儿,尤其您还这么年轻,等到了我这把年纪就只剩下柴米油盐了,该想的想,不该琢磨的就别瞎琢磨!”王婶是过来人,她觉得耿先生是个心很重的人,活着原本就不容易,如果再学不会看开就太累了。
他“嗯”了一声,确实,无论他如何费劲心力的想,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即便他不姓耿而姓张,他不还是小圆子吗?啥都没有改变!
☆、将你放在心尖上
为一波客人的菜做完后,耿圆才顾得上坐在门口歇着。
此时,载钺也进门了,今天他又换了衣裳,披深蓝色狐皮斗篷,里面则着绿色团锦段子棉袄,浅灰色裤子,脚踏蓝色翘头靴,精神奕奕,引人观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