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相公不好惹/高攀+番外(111)

“嗯。”向漠北面无表情道,“城南老街巷向宅。”

说完,他也不看孟江南,只转身往铺子外走,沉声道:“走吧。”

孟江南并非第一天识他,知他心地善良,不过是性子有些硬,大多时候都像只刺猬,待人也是忽冷忽热的,昨夜之前她会为此觉得难过,觉得他是在嫌弃自己,但现下知晓了他亦心悦于她,她便没有再胡思乱想,反是有些着急又有些心疼,以为他心疾犯了,忙将那盛放着宣笔、歙砚以及徽墨的锦盒阖上,一股脑儿地就往怀里抱。

然而她手臂纤细,怀抱不够大,将东西抱了满怀之后又将歙砚以及徽墨盒子放下,只抱了宣笔锦盒在怀,这才急忙忙朝向漠北追去,不忘回头叮嘱掌柜:“店家差人送这些过去的时候千万记得叮嘱他们小心些呀!”

这些都是四宝上品,更是嘉安的心意,断然不能磕着碰着了的。

“放心吧小娘子。”掌柜乐呵呵点头,还是这小娘子讨喜,模样生得俊俏,声音也好听,与那硬邦邦冷冰冰的向官人相处,也不知平日里是如何过的日子?

“嘉安,你等等我呀!”孟江南匆匆跑着跟在向漠北身后。

向漠北此时才发现自己脚步快了,便停下来等她,孟江南跑至他跟前,仰着因匆忙而泛红的小脸,紧张又关切地问他:“嘉安怎么了?可是心疾犯了?”

她说完着急地四处看看,显然是在寻找可以让他坐下歇歇的地方。

都是她太高兴以致疏忽了,她从向宅走到西市不觉累,可嘉安有心疾,日头又愈来愈热,嘉安一路都未有歇息过,身子是受不住的。

她瞧见向漠北额上有细汗,赶忙拿出帕子来为他轻拭,眉心却拧到了一块儿。

她不常来西市,对此不大熟悉,不知哪儿能有可以让嘉安歇歇脚的茶肆……

孟江南正焦急间,瞥见不远处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树下还有几张石墩,有些惊喜,又赶忙与向漠北道:“嘉安,那处有一株老树,我陪你到树下稍作歇息可好?”

向漠北并未反对,因为他也觉得有些微的疲惫。

待向漠北在树下石墩坐下后,孟江南又四处看了看,道:“嘉安你在这儿等等我,我去与方才那位掌柜讨一碗水来与你,你喝了当是会觉得好些。”

她说完话,也不待向漠北说上什么,直将怀里抱着的宣笔锦盒往他膝上一放,便转身朝那无字铺子跑去了。

她跑得很急,足见她的紧张。

向漠北看着匆匆跑开的背影,有些发怔,同时抬手摸向自己衣襟。

那儿放着方才他从掌柜手里夺过来的八棱小锦盒。

只见他眉心紧蹙,眼神微黯。

他并未想到那位店家亦将此物准备妥当了,他以为还要再等些时日的,可提前拿到了他应当觉得满意才是,且方才就将此物交给小鱼也无甚不好的,他又是为何要将它夺过来且还收起来?

他抿起唇,眼神愈黯。

他明明已于心中告诫过自己,万不可以再做让小鱼难过的事情,可他方才又是在做甚么?

“啾……啾啾!”向漠北正心中烦乱时,骤听得头顶上方传来稚嫩的鸟鸣声。

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紫毫笔》本章笔墨纸砚都是百度所得,若有写不对的地方,还请指正。

第97章 、097

孟江南手里端着水,想要走得快些,又担心会将碗里的水洒了,可走得慢了,又担心向漠北等得久了。

她很着急,同时心中也暗暗记着:日后同嘉安出门,定不能久行,也定要备着水囊。

然而当她将走至那株老榕树时,却未瞧见向漠北,只见那只装着宣笔的锦盒放在坐墩上而已。

孟江南心一慌,当即也顾不得碗里的水,更顾不得自己是否举止有失,迈开脚便朝树下跑去,慌了神唤他道:“嘉安!”

树上此时有几片绿叶往下掉,自她眼前落,掉在了她脚边。

时节才入夏,此时又无风,绿叶又怎会无故而落?

孟江南忙仰起头往上看。

果见向漠北在树上,惊得她心尖一缩,慌得不行道:“嘉安你在上边做什么?你快下来呀!”

孟江南并非第一次见着向漠北爬树,她初见他时他便是爬到树上将那只受伤的小喜鹊放回窝里,那时她并不知他有心疾,并不觉他爬到树上有何不妥,现下她真真的心慌。

担心他稍有不慎便会从树上摔下来。

向漠北并未理会她。

孟江南更着急,急得她原地打了个圈儿,紧着将手中那水已经洒了一半的碗放到坐墩上,将裙子一提,作势也要朝树上爬去!

向漠北此时往后退身,显然是要从树上爬下来。

孟江南赶忙让开身,以免自己挡着绊着了他,一边紧张道:“嘉安你慢着些,当心、当心呀!”

向漠北虽有心疾,身子骨也比寻常人要弱上许多,可他爬树的动作及动作却是出乎意料的麻利。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让孟江南惊出一身冷汗,也惊出了比平日里多上许多的话,她这会儿又在道:“嘉安你当心别摔着了。”

向漠北稳稳落地。

孟江南连忙抓着他的衣袖来查看他是否有恙。

只当她看见他以双手捧在怀里的东西时,她愣了一愣。

“啾、啾啾!”向漠北怀里的东西此时叫唤了一声。

“嘉安这是——”孟江南两眼一瞬不瞬,诧异的同时还伸出了手来。

“燕子雏鸟。”向漠北亦是垂眸看向自己怀里,道。

只见他怀里抱着三只小小的燕子,连身上的羽毛还未长齐,叫声稚嫩得不行。

但确切而言,他不是抱着三只小雏鸟,而是抱着一窝小雏鸟。

他把鸟窝一并从树上抱下来了。

孟江南用食指极轻极轻地在其中一只小雏鸟头顶上碰了一碰,正要问向漠北何故将整个鸟窝都从树上拿下来了,他并不是会胡乱做这般事情的人,只听向漠北此时又道:“它们爹娘死了。”

就死在树上,死在它们的家旁边,肚腹受伤,翅膀折断,像极是在为孩子觅食途中被人生生虐杀的一般,却又还拼尽最后一口气飞回到孩子身旁,将找到的虫子喂予孩子。

可它们终是没能将寻来的虫子喂进孩子嘴里。

他在它们的喙里发现了一只虫尸,仍被它们死死咬在嘴里。

它们飞到了家门前,却再也回不去,徒留一窝尚无自理能力的孩子在家中苦苦等待。

三只小雏鸟的稚嫩啁啾声似已喊得有些哑,不知是何时开始这般叫唤,亦不知它们是否是在伤悲着。

孟江南的看着三只羽毛斑斑秃秃长着的三只小雏鸟,本是逗弄它们的手指定在了那儿。

小雏鸟们似的将她的手指当成了实物,纷纷来啄,显然是饿坏了。

轻轻小小的力道,本该毫无痛感,孟江南却觉它们啄到了她心里,疼得她难受。

孟江南没有收回手,任它们啄着,难过地问向漠北道:“嘉安,它们这般幼小,没了爹娘,能活得下来吗?”

向漠北亦觉心中沉闷得难受,“若是细心照料,理当能活。”

“那我们来照顾它们吧!”孟江南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向漠北的衣袖,眼眸里满是期待,“嘉安你说好不好?”

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我们”,她说的是“我们”一起照顾。

向漠北被她眸中那莹亮的期待晃得有些炫目。

除了怀曦,再没有人与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们无不觉照顾这些生命既脏又累,或是嫌恶它们脏,若非他自小有心疾受不得刺激,爹娘绝不会让他将那些被遗弃的生命带回府中安置,大哥与二哥虽未反对,却也不曾表示过赞同,小满只当它们是闲暇时能够打发时间的玩意,从不在乎它们的生死。

至于其他人,仅仅是听着他安置了那些可怜的动物都觉不可思议,更莫论让他们觉得赞同。

京中那些锦衣玉食朱门中人,无人会在乎这些卑微性命的生死。

只有怀曦会与他说:嘉安你想养着它们便养啊,管他人的看法做甚?它们也是生命啊。

可不是所有的生命都值得世人去在乎的。

若是他没有发现这一窝小燕子,它们的生死会如何?

他知晓只要他想要收留它们,她便绝不会反对,但他不曾想,她会与他一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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