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臻答:“好,一个小时。”
誉臻正要挂电话,手却被王雅泉抓住。
王雅泉无声唇语:问为什么。
誉臻拧眉,王雅泉白眼一翻,直接把手机拿过来,作势要开口替她问。
她当然不肯,面带嗔怒,瞪了王雅泉一眼,对那边说:“沈先生也不问问是什么事?”
那边一瞬沉默,忽地传来一声笑。
“原因嘛,誉经理打电话来的,自然是誉经理想。如果誉经理没准备,那我等会儿再替誉经理想一个就好了。”
誉臻匆匆夺回手机,说:“等会儿见。”
电话挂断。
王雅泉笑得深意十足,拉着誉臻的手缠她:“你载我一块去京华吧,让我也瞧瞧,这个沈先生是个什么来头。”
誉臻推开王雅泉的手,只把风衣穿好,“京华的一个客人罢了。我走了。”
誉臻抬脚要走,王雅泉却不让,非要逗她两句:“客人?哪里来的这么会玩的客人?你们京华还缺人吗?我也不是不能当个大堂经理的。”
周围一阵哄笑,誉臻推了推她的手,把桌面烟盒捎上,这才撤场。
王雅泉转身,一手扶着刚才誉臻坐过的椅子,朝麻将桌边的聂声驰一笑。
头上灯光往下打,叫聂声驰眉眼皆拢在阴影里,瞧不见喜怒,只剩下两分可怖。
男人猛地起身,跟旁边赵家俊冷声说:“走了。”
说完,直接走到王雅泉身边,手往她腰间一搂,带着人大步走出包厢。
包厢内人面面相觑,赵家俊一嗤,偏头看北风位边上小桌。
水晶烟灰缸里头一只打火机,防风盖都被捏脱了位。
第4章 无骨鸡爪 “可怜啊,一副贱骨头。”……
脚出了包厢门,聂声驰的手立刻松开王雅泉的腰,一瞬停留也没有。
电梯下行按钮在他指下亮起。
聂声驰说:“你去哪儿?我让司机捎你回去。”
王雅泉双手抱臂,斜斜靠着电梯门,看向他的眼神不无挑衅。
“司机‘捎’我回去?不是你‘送’我回去?”
聂声驰双手抄进兜里,面前电梯门随着叮当声响打开,他迈步进去。
王雅泉肩膀随着笑声一动,高跟鞋随之踏入电梯轿厢。
电梯门关上。
“王家的事我会帮忙。”
男人双眼凝视着镜面电梯门,言语冷漠,没半分感情。
王雅泉从包里拿出手机,一面给自家的司机打电话,一面对聂声驰说:“今天是互惠互利,不是你欠我人情,急着跟我明算账大可不必。我自己家的事我自己看着办,用不着你费心。”
电话还没有拨出去,手机还在她指间捏着,大红指甲缀着点点钻光。
“我说聂声驰,当年被誉臻耍得团团转,现在还要扑上去,你还真是屡败屡战啊?”
言语刻薄,可从王雅泉嘴里说出来,越嚣张,就越似玩笑。
聂声驰凉凉回应,一针见血:“刚刚在誉臻手里找到宋知行的电话了吗?”
王雅泉笑容一顿。
当年王雅泉倒追宋知行,是大学校园里头唇舌尖翻转咀嚼的另一桩趣闻。
宋知行和聂声驰同在商院,同系同班不止,搭上赵家俊,三人还是同一间宿舍。
只不过聂声驰大学在外单独租房,宋知行性情冷淡,虽然军训时便认识了,却不过点头之交,远比不上赵家俊他们亲近。
一个是浪荡不羁,一个是高岭之花,王雅泉先看中聂声驰,后瞄上宋知行。
聂声驰后来跟誉臻在一起,宋知行更是从头到尾没有搭理过王雅泉,大二就走项目出国留学去了。
王雅泉回神,却更笑得璀璨:“我哪儿止宋知行这一桩败绩啊,这不是还有你吗?”
玩笑话更得寸进尺,王雅泉腰肢一软,手搭上聂声驰的肩膀,“赵家俊说,你养的那小明星搬出去了。要不我们俩再试试?”
她手一拨长发,装腔作势地将他取笑:“我也可以很难追的。我的异性好友,一个首字母里可不止二十九个。”
电梯门打开,聂声驰直接走出电梯,头也没回,高大身子撞入地下车库的阴影之中。
王雅泉的手仍顿在半空,甩了甩收回来抱在胸前,看着男人背影,摇摇头叹了一声:“可怜啊,一副贱骨头。”
***
京华酒店地处燕都中心,得天独厚堪称黄金地段,设计更是豪奢华美,双子塔西塔顶层的旋转餐厅是京华酒店招牌,称之为燕都一绝也不为过——
外墙双层玻璃材质,如若燕都观光塔。临窗用餐,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时,可俯瞰燕都的车水马龙升腾不夜。
沈之问到的时候,誉臻早在餐厅里坐了快一个小时。
这可远没有接电话时那样的殷勤。
“真是抱歉,刚刚誉经理打电话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我有一场视频会议,稍稍耽搁了。”
沈之问笑容谦和,朝誉臻轻轻点头,拉开椅子便径自坐下。
“这有什么,沈先生的工作当然更重要。”誉臻笑容客气,“本来这个时候跟沈先生见面,已经是不太合适,打扰了沈先生个人生活时间了,沈先生这样一说,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誉经理的事,对我来说,再不要紧也是要紧的。晚餐已经吃了吗?不介意再一起吃一些吧?”
沈之问并没有给誉臻思考应答的时间,直接打了个响指唤来侍应生。
侍应生恭敬递上菜单,他开口就先要了瓶红酒,说完才抬眼看向誉臻,开口问道:“夜深了,也不好吃得太油腻,我们先点一份木瓜炖……”
誉臻面前放着餐碟刀叉,精致玻璃杯里头盛着柠檬水。
而那份本该出现在她手里被她翻阅的菜单,如今却还在侍应生手上。
沈之问眉心动了动,半晌低头冷笑一声,忽地合上了菜单,随手把菜单丢到桌边一角。
那份菜单都差点被甩到地上,贴着桌边险些失掉平衡,还是侍应生眼疾手快,最后一瞬把菜单扶住。
“誉经理好像没有什么胃口,等会儿再点单吧。”
侍应生面色难掩好奇,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轮,拿着两份菜单,打道回府。
誉臻把身侧的一个袋子提起来,拎着袋子起身,恭恭敬敬地把袋子放到桌面上,摆在沈之问的手边,打开里头盒子。
爱马仕最新款的限量女士包,沈之问并非不认识。
“听说沈太太的密友说,沈太太最近看上了这款包,不过是一只难求。这是我们京华酒店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沈之问碰都没碰盒中精致皮革,斜眼一睨誉臻,脸色称不上好瞧。
玻璃窗外华灯已上,燕都不夜,此时是黑.幕中的生活高.潮,连月光中都可嗅到钱与欲交织缠绕,不断发酵的欲.望。
“怎么?你用我老婆威胁我?”
誉臻坐回椅子上。
“沈先生是京华酒店的尊贵客人,对我也多有提携,我当然是知恩图报的人。想来想去,报恩也还是应该投沈先生所好吧。”
“我听说沈先生和太太伉俪情深,沈先生如今的成就,都脱不开沈太太家里的支持。所以我想着,替沈先生哄好太太,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是誉臻做不对吗?”
她双手叠在身前桌边,双眼看着沈之问,笑意深深,挑不出一丝错漏。
沈之问嘴角抽搐,点着头把手边盒子盖上,放回袋子里装着。
“誉经理啊,我是过来人,也比你年长几岁,教你两句话。第一句,飞上枝头不能忘了根本。还有一句呢,要看看自己这枝头,牢靠不牢靠。”
誉臻面上笑容未失,一双眼垂着,是低眉顺目。
“你不过就是谢正光的私生女,你以为谢正光把燕都的京华酒店交给你就是重视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这铭牌上,姓的是什么。”
沈之问往椅背一靠,方才那儒雅温柔的面具是彻底撕破。
“圈里人谁不知道,谢正光得罪了人,谢家其他产业都被打压近乎凋零,只剩下京华酒店这靠山。可谢正光是个墙头草随风倒,落魄之时无人帮,你在这儿,不过就是仗着你一张漂亮脸蛋儿,为谢正光物色一张护身符。”
誉臻一直垂眼听着,叫沈之问看不清她脸上神色,直以为她是被他说中心事,一句也无力反驳。
这伏低做小的姿态,看得沈之问内心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