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只有一张椅子,不便誉臻给他上药酒,她就让聂声驰坐在床上,她把椅子搬去床前。
“先拿着。”
誉臻把一瓶药酒塞到聂声驰手里,自己把他受了伤的手握住,手指捏着衣袖边缘,解开袖口扣子,一点一点往上翻。
粉嫩的指尖捏住一点点一边,翻上去的时候,手腕往外动,露出柔嫩的手心与腕骨处粉如花瓣的皮肤。
一点一点都小心,仿佛是摒住了呼吸,生怕捧疼了他的伤口。
袖子翻了上去,把那一道淤青全都露了出来,青紫色一道,中心处透着几点暗红,看着都叫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柔嫩的手心覆盖上那处青紫,从下往上按着摸了上去。
聂声驰呼吸沉沉,一声未吭。
“骨头没事。”
她喃喃说了句,从聂声驰手中把药酒拿过来,倒了一些在手心,合在掌心里头搓动。
“会有些疼,要忍一忍。”
聂声驰听了这句话,思绪霎时漂浮开去,不免笑了起来。
誉臻不解,搓热了的手心按上淤青的手臂:“笑什么?”
聂声驰另一只手空空握拳,放在口鼻前轻轻咳嗽一声:“没事,以后你就知道了。”
誉臻只觉得他又是再拿自己打趣,没有理会。
手心力道渐渐下沉,掌心骨压着淤青中心,一圈一圈往外用力。
窗外是月色如水清澈,窗内是头顶灯光晃动。聂声驰在浓浓药酒味之中,闻见了一丝甜腻的花香,似是百合,似是茉莉。
他往后伸手,把床上的兔子一把抓过来抱在怀里。
誉臻忍不住皱眉:“哎,你……”
“我疼。”
这一下,她便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将淤血揉开。
聂声驰抱着兔子,手捏着兔耳朵处那片惹眼的布料,低头用下巴抵着毛绒兔的头顶。
香气在鼻尖撩动,是一样的香气。
似百合又似茉莉,还带着点奶香味。
他的臻臻会抱着这只笨兔子睡觉吗?
聂声驰捏着兔头看了看,不好看,椭圆的眼睛歪斜,连笑也缝得傻气。
兔子丑是丑,可他仍旧抱着,一面抱着,一面低头看誉臻。
她弯着腰,只专注手上动作,一下一下,把他的伤捧在掌心处揉搓照料。
“聂声驰。”
他嗯了一声回应,一瞬间想要誉臻再叫一次他的名字。清清冷冷的,连名带姓,可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寻常三个字也带着撩拨人心的能力。
“裴新竹的事,其实你没必要帮我。”
聂声驰另一只手的手肘抵在大腿上,手臂夹着大兔子,嘴角噙着几分笑,看着誉臻,倒没说话。
誉臻抬头看他,手上动作不停,一双眼戏谑,将他表情审视:“怎么?不打算邀功吗?真要做雷锋?”
他说:“还没想这么快邀功,一件一件来,要是她还不服气,我还等多救你几回。”
伤口处一记重力,聂声驰是真吃了痛,两道剑眉都往上挑。
“那群小流氓该朝你脑袋上砸。”誉臻恨恨说道。
聂声驰笑着舔舔嘴唇,动了动受伤的手臂,在誉臻手心不轻不重地一蹭。
“这么快开始心疼我了?英雄救美这招挺好用,古人诚不我欺,挨这下值了。”
誉臻放开他手臂,又搓了一手心的药酒,再敷上去。
“裴新竹造谣,我知道。她把我关在礼堂洗手间的监控,我找保安室要了,先去找了裴家人和辅导员。这些事情不能声张,的作为补偿,我参加斯坦福大学游学冬令营的一切费用,由裴家来出。”
她语气平静,娓娓将真话袒露。
手臂在掌心与药酒的搓动下,皮肤变得火辣滚烫,窗外风往屋内吹,如火中浇了一勺热油。
她抬头来看他,一双眼澄澈,一如不久前在路灯下被他救下的样子,不再是讥讽,不再是揶揄,只是他的倒影,只有他的倒影。
聂声驰静静将她凝视,缓缓把手中兔子放回床上,手伸向誉臻的脸颊,将她脸旁乱发拨开。
“我知道你拿了监控,他们很快都会知道事情是我捅出去的,是我为了追你,替你出头,不会有人怪你,你得到的东西也不会改变。如果裴家识时务,网上的东西都会被撤下来,如果他们不会做人,裴新竹的名字就在耻辱柱上抹不掉。裴家嘛,也不会好过。”
他的指腹在她的脸颊摩挲滑动,似是不舍得用力,只剩下丝丝微痒,酥进四肢百骸。
“如果你被人为难了,你可以试试依靠我。就像今天晚上这样,别的我可能保证不了,但我能保证的是,你不会受到伤害。”
“你也不必把自己说得那样可怕,你没有先作恶,你只是自保,只是反击,没有人帮你,你怎么做都不过分。”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耳廓,将耳垂捏住把玩,勾了勾她耳后肌肤。
“臻臻,有我在,你可以不必一个人硬撑着做这所有事。”
那澄澈双眼眨了眨,却往下垂,手心也离开了他的手臂。
“可我能给你什么呢?聂声驰,我能够给你什么呢?”
热源远离,只剩下热辣一片,也在渐渐降温。
他伸手,将她温热手心攥住。
他看着她笑,似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另一只手伸到她耳侧,将她耳垂又轻轻一捏:“这是我该想的问题,不是你该想的。”
可女孩看着他,眉心微蹙。
聂声驰叹一口气,“誉臻……”
下一刻,女孩柔软的唇部贴上来,将他的唇衔住。
吮吸,轻舔。
他一瞬怔愣,连眼睛都忘了闭上,瞪着眼看她,眼皮上下眨动,似是确定眼前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在吻他。
嘴唇相碰,呼吸相近,他的衣领还被她攥在手心里头。
他在那一瞬像个木桩一样,是一个只剩下感觉的木桩,手脚都动不了了,只能感受她温热唇瓣贴在他的唇上,只能看着她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翅羽,随着她呼吸轻轻颤动。
她放开他的领口,要往后撤离。
他当即追上去,反客为主,将她抱进怀里,直接放在自己腿上坐定,一手定在了她的后脑勺处,将她彻底控住。
一步不准逃。
唇分离时,两人呼吸都缠乱了交叠。
聂声驰看着誉臻微红脸颊,女孩明显从未与人接吻,眼眶都因呼吸不畅带上点红。他看着就是喉结上下一滚,舔了舔唇,又上去轻轻啄了一下,这才作罢。
他低低笑起来。吊儿郎当的人,此刻笑声却纯粹爽朗,像是得了糖的孩童,明示着满足,将她抱了个满怀。
“嗯,你看这样就很足够。”
第14章 一口西多士 世间善恶是否真的会有报?……
“誉总经理?总经理?”
誉臻一瞬回神。
旁边的餐厅经理面露难色,看了看旁边的云青衣。
餐厅经理说:“董事长来了,在办公室等您。”
哐当一声。
云青衣手里的叉子当即就摔在瓷碟上。
“还让不让人消停了?现在大清早的他来干什么?我看谢正光是真以为给两个臭钱就是爷了。”
誉臻面色平和,捏起身前的餐巾,在嘴角一抿,“好的,我知道了,现在过去。”
“臻臻!”
云青衣拉住誉臻的手。
“他能来做什么?不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你昨天才差点儿被人划花了脸啊!有他这样做人的吗?对你母亲不管不顾,对你除了利用就是利用。”
“你把这儿辞了,立刻辞!现在就跟我去莫斯科,把你母亲也接过去。真是气死我了。”
云青衣越说越气,把身前餐巾丢在桌上:“不行,还不能走,我非要上去跟他打一架不可。
餐厅经理这下慌了,忙拦在云青衣面前:“云女士您冷静一点……”
誉臻反拉着云青衣的手,眉心紧蹙:“云阿姨,别急。您先回房吧,我等会儿就回来,直接去您房里找您。您就放心吧,我您还不放心吗?”
云青衣气得直深呼吸,勉强把气压下去,她冷哼一声,“你告诉谢正光,我就在这儿等你,有本事他就来试试,看我会不会上楼抢人。”
誉臻扑哧一笑:“他啃不下我这硬骨头。”
誉臻看了眼桌面,跟餐厅经理说:“让服务生收拾一下,原样上一份新的。”
餐厅经理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誉臻面前才刚刚吃了两口的早餐,说:“总经理您还是先吃完早餐吧,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