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笑寒几个很快相互对视一眼,季无端紧接着问:“请问他们之后都去哪儿了?”
兰亭玉:“自然在找合适的白玉蚌,或者已经找到了,反正都进来了,你们随便找找,不难找到。”
季无端眨眨眼,行了个礼:“好。多谢前辈,我们先告辞了。”
说着俱都转身离开。
“等一下。”
兰亭玉左手小拇指细微一蜷动后,侧脸似乎在光影中极快地扭曲了一下,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恢复了原样,看向暖暖道:“你真的不进来看看吗?我就要合蚌休息喽,白玉蚌和福地一样,都是排斥外人进入的,你之后想找到我这么热情好客的人,可就难啦。”
饶是暖暖自己,也因他这一句忽然挽留,心底生出了一丝异样的察觉和诡异。
兰亭玉伸手摘下头顶绚烂的明珠,语气徐徐地诱惑道:“进来看看摸摸吧,能得灵珠一缕仙气,够你苦修一年了。”
庄清流眼底的光影跃动了一下,忽地转头问兰亭玉:“前辈,我们对这里不熟。而你进来快二十年了,不急着休息的话,能不能帮我们带带路?”
兰亭玉侧脸的肌肉似乎轻轻抽动了一下,眼底涌出了一股汹涌的暗沉,又很快竭力压制道:“白玉蚌和玫瑰林间随便找找就行了,有什么好带路的。”
“是吗?”
庄清流目光落在他眼睛里,一字一顿地缓慢道:“你恐怕——是自己出不来吧?”
——轰隆!
所有人脑海里忽然迸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看着白玉蚌的眼神颠覆般地开始变了。
兰亭玉见再也骗不到人进来,再也掩饰不住的双眼内一瞬间涌出了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凶光必露:“你说什么?!”
庄清流眼尾诧异微妙地一勾,来回巡梭着兰亭玉的腿脚:“我只是说你出不来,你为什么就这么气?难道我说的是真的?”
兰亭玉忽然一把攥起了自己的剑,咬牙切齿道:“我、操、你、祖、宗。”
“……”
庄清流一拉梅花阑的手,微笑道:“别动手了,没有必要。他都只能被永远困在里面了,还有什么能让他更痛苦的。”
季无端也笑道:“是啊。切勿恶言,有话好好说。你要是一开始就说有什么难处,我们未必不会救你。”
兰亭玉眼里的凶恶立刻诡异地压了下去,几乎是变脸般地殷勤行礼道:“好啊好啊,求你们救我,敢问道长如何救?”
他大概是看季无端束了个白玉道冠,就以为他在修道。不过也没错,长庚仙府的人,大多都是道人。
谁知季无端摸着下巴想了想后,道:“你若愿意,我可度你入道。”
“……”
兰亭玉忽然饿狼一样地紧紧握剑从原地扑了起来,弹出来道:“——我要杀了你!!”
可是诡异的,他扑这一下却好像被蚌口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自己反而狠狠撞了个头破血流。
梅笑寒立刻被兰亭玉从原地弹开后、他背后露出的一堆东西吸引了目光,迟疑道:“那是一副骨架……第二根胸肋的地方,似乎有利器留下的伤痕。”
季无端眼睛瞬间眯起,凌厉地直盯着玉蚌内的人:“你刚才百般骗人进去就是想害人吧?还有脸让我们救你?”
兰亭玉像死狗一样,脸趴地全身痉挛地抖了几下后,嘴里忽然发出了“啊啊啊啊”的声音,同时两行眼泪从鬓角流了出来,狼狈不堪地喘息道:“救命啊……救命啊……求你们救救我……求你们了……救救我……”
梅思萼有些厌恶地问:“那个白玉蚌到底有什么玄机,你出不来,却为什么能骗人进去?”
兰亭玉:“啊……救救我,救我……”
他说着又猛然朝前一扑,居然一把攥住了梅笑寒飘进了蚌内的一点裙角,抬手就要用力把人往里拽!
祝蘅目光倏地一凉,握弓的手刚下意识动了动,就见梅笑寒不仅原地稳稳站着,还莫名其妙地侧头看了兰亭玉一眼,随之手起剑落地“咔擦”一声,直接把裙摆割下来送给地上的人,自己飘飘然走了。
“……”
祝蘅脸色莫名地怪变了一下,在诸人都接二连三地厌恶转身离开后,眼角瞥了瞥兰亭玉,忽然无声弯弓搭箭,一箭凌厉地射到了他抓梅笑寒裙摆的那只手上,直接将兰亭玉整张手掌穿透而过地深深钉到了地上。
射完后,自己却又十分诡异莫名地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于是忽然偏头微妙地看看前面,见无人再注意回头,于是立刻收回弓,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成千上万片皎洁的白玉蚌均流转折射着月光的柔和晕泽,带给人无与伦比的视觉震撼……可惜大片都是闭着的。
但凡所有开着的蚌内,全部都有一个这二十年来失踪于桃花源之内的人,这些人和兰亭玉一模一样,一见到有人,大多都会先骗别人进蚌内,而一旦骗人失败,就会凶相毕露,显出几乎癫狂的疯态来。
庄清流在白玉蚌之中来回穿梭,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复杂。
就在这时,左侧一个白玉蚌内披头散发的女人忽然盯着他们开口道:“等等。”
这里面的人,每一个都心机深沉,只想骗人救自己。众人也都忙着找人,对这种叫喊已经不再驻足,纷纷没有停下脚步。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却声音充满了诡秘道:“你们之中有一个人,是十几年前就出现在这里的,你们都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第82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脚步又倏地停了下来。
尤其是梅思萼,后背的汗毛都快悚然倒竖起来了。仙门百家查桃花源之事这么久,而如果他们之中真有一个人十几年前就进来过,而如今却安然无恙而又若无其事地混在这里,那他到底是什么居心?心思又有多深沉可怕?!他到底想干什么?!!
寂静片刻后,庄清流缓慢转头,盯着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了一眼,忽然问:“你不会是说我吧?”
梅思萼快疯了,脱口道:“……什么?!”
暖暖和婉婉也愕然地哗啦转眼,一齐往后倒退了两步,动作整齐凌厉地直面庄清流。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却表情冷冰冰地瞥了她们一眼,看向庄清流,道:“不是你。是你旁边的人。”
这个旁边的人,既可以说是旁边紧挨着的两个人,也可以泛指两旁所有人。所以说了跟没说一样。
梅笑寒不大喜欢这种故作神秘,蹙眉问:“到底是谁?”
披头散发的女人淡然看她一眼:“你要想知道,就靠近点儿,我说给你一个人听。”
梅思萼瞬间厌恶地翻了她一眼,劈头盖脸就骂:“又是一个想骗人进去的,你们这些人要不要脸?!”
披头散发的女人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梅思萼语速飞快地质问,“如果不是为了想骗人靠近,有什么只能说给一个人听的?!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想挑拨人心!端烛君,庄前辈,我们走吧。”
“梅家一个奶都没断的小丫头,也敢跟出来闯这种地方。”
披头散发的女人冲梅思萼嗤笑一声后,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几人脸上一一划过,道:“我之所以只能悄悄说给一个人,当然是因为如果当众说出来,那个人就会当场撕下他的假面具,你们猜他暴露后,会立即怎么样?”
梅思萼脸色忽然微变了几下,闭嘴不说话了。而披头散发女人的这句话,至少暗示了梅笑寒不是“这个人”。
暖暖神经紧绷地暴躁道:“你到底说不说?”
披头散发的女人仍旧目光淡定地挪向她看了一眼:“我说了。想知道就进来,如果怕有事,那你们进来一个人,起码还可以救其余几个。”
庄清流不知道怎么地忽然笑了起来,眼底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后,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
“呸!丧心病狂!说到底还是想骗别人救你自己罢了!”
暖暖恶狠狠地冲蚌内啐了一口后,也转头跟着众人抬脚就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救自己有什么错?”
披头散发的女人叠腿屈膝,分毫微动,只是目光随着他们的背影游动,诡秘的声音犹如鬼魅:“那就走吧、走吧,你们都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