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是，死。
桃夭望着那个方向，瞳孔颤颤，默然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之时，已然敛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深呼一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毅然踏出步子。
十里桃林的桃花瓣随着她纷纷起舞。
纷扬飘摇。
郁华声音带着颤：“桃夭。”
只是轻唤了她声，却没有伸手拦她。
他知道，她决定的事，拦不住。
但
他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
卓卿先行了一步，此时已经到了两军阵前。
两方士军打的激烈，地上满是尸首伤员。连救下场都来不及，尸首之上再落尸首，伤员之侧又躺伤员。
一道红影在两军之间，天族的人绕过，魔族的人错过，谁都没有动她。
昭华？
她竟然在这儿。
卓卿脸黑了黑。
仰头望了望天上正打着的帝君和魔尊，瞬间明白了昭华的逃婚对象是谁。
魔族的人不动她，想必是来找魔尊的吧。
卓卿不想打架。
虽说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天族的，但他卓卿，却谁的人都不是，他只是他自己。
有魔族的人朝他身上招呼，他也只是拂袖带过，将攻势化解，将靠近自己的人用法术推开到一旁。
加上他本身修为就高，在场的出了帝君和魔尊，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倒没有受一点伤。
但也架不住这一个一个的招呼啊。
主要是。
累。
很快这个尴尬的局面，在桃夭和郁华从天而降的时候，得到了解决。
在帝君和魔尊的示意之下，两军举着兵器，互相瞪眼，但谁都没有再动了。
看着对峙眼前的桃夭，熙衡眉目冷绝，眸底仿若万年冰雪。
“呵呵。”
“神。”
他略微带着暗哑的声音，带着轻蔑。
熙衡没有穿他那身黑衣袍，而是一身全黑的蛟龙铠甲战衣，此时身后的战袍无风而动，有种傲然挺立的坚不可摧之感。
昭华的身形晃了晃，眼底噙满了悲戚，口中呢喃：“阿夭，神，竟是你。”
桃夭却眉眼明媚的笑了笑，声音脆润：“姑姑，是我。”
桃夭心说，也幸好是我。
昭华化为一道仙光，下一秒挡在熙衡面前，“你若想动他，先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熙衡颜色大变，朝昭华喝道：“昭华，你在说什么胡话！”
旋即看向桃夭，神色决绝：“不就是两败俱伤么，你将我封印了，几十万年后，我又出来了，而你却魂飞魄散，永远消散在这个世间，何必呢？！”
看桃夭丝毫不动容，熙衡悲恸，身前挡着她，肩膀小小的，却妄想试图想要留住他，熙衡的心顿时痛如绞。
十万年前，他一无所谓，拼得全神族全部陨落，他在封印中尽受十万年的磨难。
终于，他出来了。
他记得那时候，睁开的第一眼，便是她的容颜。
只一眼。
便万年。
他生命无休无止，无生无死，最坏不过再来个十万年。
可是，她不行。
十万年，她怎么抵得过岁月流逝。
若她另寻了他人，他不甘！
若她不寻一人，他不忍。
熙衡第一次觉得，世间最强大的自己，竟如此的无力。
他头上的青筋暴起，声音透着歇斯底里：“你不过是神！你族为何要将我族逼迫至此？！千年万年，我族也是世间万物的生灵！我族也只不过是想要一生平安稳若的生活，我族也只是想要一家人儿孙满堂不愁衣食！”
“六界你们划分的如此清楚，为何偏偏要将我族逐赶至这荒芜之地，千万年寸草不生！你让我族如何生存！”
“我族只不过是想要争夺一方桃源天地，只是想要你们平日里早已厌倦的平凡生活！”
“你们只看的到我族凶恶的一面，千年万年无休无止的讨伐着我族。但我族，也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
“我族，又何罪之有！”
一番话带上了魔力，响彻云霄，震彻天地，声声回荡在六界之间，久久不散。
两方军阵中有些修为较低的，甚至被这声音震荡的站不起身来。
几十万的大军都在这一刻，朝着这个天地最强者，垂下了那高贵的头颅。
是啊！
只不过是想活着。
魔族，又何罪之有。
昭华早已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玉手轻轻握住熙衡的手。
“所以，我方才说，神是我。”桃夭的笑轻轻的，她望向昭华，“那，姑姑，可以抱抱我吗？”
昭华泪眼婆娑，早已看不清眼前之人，只知道，似乎天地间满是桃花的香气。
“不。”
似乎是已经知晓了这个回答，桃夭浅笑了下，嘴角下的梨涡小而玲珑，本是让笑看起来更甜的梨涡，却溢满了悲戚无奈。
“姑姑，万安。”
桃夭微微一礼，算是还了青丘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她扭了扭头，看向卓卿，梨涡浅浅：“我知道你是……谁。”
卓卿眉心跳了跳，桃夭的视线轻轻落在自己身上，仿佛看透了自己的魂灵，一种由灵魂之底升起的敬畏感，让他轻微的颤栗了下。
桃夭声音空灵，朝他微微屈身施礼：“阿卿，你做的那些，我都知晓了，桃夭谢过。”
卓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在她看向郁华的时候，卓卿心里生出一种感觉，她这是在交代后事啊，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最终还是没有阻止她的死去。
算上现世，他可以算是经历了三世的人。
第一世之后，他便觉得，其实在哪里的生活不是生活，都是他自己。他不必要为了完成任务而完成任务，他们这些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哪一个不是活生生的有他们自己思想的人？
能帮他们减少苦楚，活得平安喜乐，他为什么不呢？
他宁愿，他们活得
冬秋夏春，雪雨风月，喜乐平安。
桃夭仰头望天，一跃而起，衣诀翩翩之下，是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将这无尽黑暗的幽荒泽都染上了温柔的颜色。
昭华慌忙回首抱住熙衡，嘶声裂肺的叫他的名字
“熙衡！”
在所有人的错愕之下，桃夭的身形尽数化为桃花瓣，像花火炸散开来，丝丝缕缕的神光晶莹，飘荡了整个幽荒泽。
那晶晶点点落下，却是化成了万物生灵。
她，竟是用自己的神躯，化作了星辰大海，将这幽荒泽化成了一方天地。
天地间传来她那空灵脆润的声音：“熙衡，这一方桃花源天地，可还满意？”
“我姑姑，你要好好待——”
“郁华……”
声音逐渐消散，空余满腔花香。
【正文完】
第16章 第玖章
卓卿又一次从世界中醒来。
病床上还放着走之前看的那本小说。
慢慢坐起身来，抬睫望向窗外，团团锦簇的白逐渐染上了些落日余晖，美的让人心底柔软，卓卿有一瞬间的恍然。
轻轻的叹了口气。
伸了伸胳膊，舒展了一下身体，浑身上下响起“嗑磕啪啪”关节声，他舒服的吟了下。
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日系少年音：【……麻烦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发出类似的声音。】卓卿放下胳膊：“？？？”
【幻肢会硬。】
“……”
“草！”
卓卿脸一黑：“那也麻烦你以后少在我面前说出类似的话！”
系统：【？？？】
“我会罢工。”
【……】
行。
它知道了，它不说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良辰嘟囔着什么，朝这边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卓卿坐在床上，脸色红润，一看就非常健康，良辰愣了愣，仿佛对于这么有精神状态的他有些不适应。
想到什么，良辰神色顿时悲戚起来。
唉。
他这是回光返照啊。
卓卿也是可怜，自幼孤独，没有一个亲人，甚至到了临死前，都没有一个来看望他的，良辰的心顿时痛的一抽一抽的。
手里拿的书也变得有千斤重，原本来之前想的要说教他的话，良辰现在一句都不想说了，他爱看这些闲书就看吧，他想做什么就做吧。
良辰的语气温和：“我刚回办公室没一会，又有个快递送来。ei？你这次换口味了啊，上本好像是个校园言情小说，这次是本仙侠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