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珏看着他,心里一惊。
李微在他心里似乎永远是一副优雅又得体的样子,就连那次在浴室浑身是血,每个表情都是那么体面又恰到好处。可现在,李微被取下镜片的那只眼微微湿润,耳根透出些红晕来,正失态地低喘着。
他深吸了两口气,才喘息道:“还不到一分钟。”
“怎么、怎么会这么快?”王珏慌乱地捧住他的脸,“是心房颤动?灰鲸干的?灰鲸他又……”
“不,”李微贴上他的手,笑道,“是你干的。”
“什么我干的……那怎么不一样,不是说……”王珏迷茫喃喃,“心跳不会骗人吗……”
“是不会骗人。但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眼心反射。”李微的体温陡然升高,那手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微凉,“眼球在摘除、受压或眼肌牵拉时受机械性刺激时,就会引起迷走神经过度兴奋,导致心律失常,脉搏变慢。”
“我用类似人工晶体的材料自己做了一个施压者,并且能温感调节,当心跳过快体温上升,就变厚,压力陡增,反之亦然。这样,就能维持我在灰鲸前的心跳。”
除去伪装,我的心一如既往地火热。
“是、是这样吗。”
心结解开,纠缠不清的枯枝杂草轰然倒塌,整篇灵境顿时豁然开朗。
只有眼前,蒙上了一层远山的雾。
“压眼睛……不难受吗?”王珏眨眨眼,想努力看清眼前人,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所以你也喜欢我,是这样吗?”
李微沉吟几秒。
王珏缩着脖子等待,突然有点后悔。
“这个问题太难了。”他坦诚回答,“我刚学会什么是想,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和你在一起,我总是眼睛疼。”李微总结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个,这个……算吗?”
他真诚而疑惑地看着王珏。
啊——
算!算!
王珏在心里怒吼。
那颗药竟然让他知道什么是想了……
怪不得他醒来之后,像变了个人。
但他告诉自己,李微还什么都不懂,还是稳妥起见……要矜持!矜持!
王珏小心地问:“你是遇到我之后才带这个的?”
告诉我,是为了保护我。
告诉我,你因为我控制不了心跳。
告诉我,你……
“不是。”
他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还是带冰碴的。
王珏吞声忍泪:“哦。”
“但是——”
王珏抬眼看他。
“遇到你后,我把镜片换了个厚的。”
“因为我发现,原来的阈值根本不够。”
王珏静静问:“什么时候……”
“第一次给你下药之后的那个早晨。”
说的好听,明明是猥亵我的那个早晨。
王珏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那……那你那之后出门被席眠轻而易举近身,贴身五秒下毒,难道也是……”
告诉我,你是因为我叫你名字心跳太快。
告诉我,你是因为第一次心跳这么快所以发挥失常。
告诉我,你……
“不是。”
王珏想抽他。
“那你因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李微眼波流转,“打了个喷嚏。”
王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李微家里教他打喷嚏整整教了他半个月啊。后面他是打出来了,但打得那么刻意,他一直以为是他装的。
没想到可能真的。
“因为跟你在一起,太放松了。那半个月,是我此生最放松的半个月。”
王珏提起一颗心,静静地听着。
“好像压抑了这么多年,欲望、本能、心跳,都一下宣泄了出来,遇到你后,我决堤了。”
“只要你一眼。”
你在漫长的时间桎梏里,睁开了眼。
对你倾诉的、寄存在你那里的所有真正的自己,也醒了过来。
于是死气沉沉的我,也随你而活。
“我一直带镜片,是因为心跳被持续检测,只是习惯不受制于人,给一切风险留一招后手。”
“然后我便发现。”
然后他听见他说:
“你是我漫长的杀手生涯里,最高级别的危险。”
砰。
砰砰。
“你别说了,别说了。”
王珏泪眼朦胧又执拗地盯着他,语气软得像带了哭腔,委屈又嗔怪:
“你喜欢我。你就是喜欢我。”
“是这样吗?”李微若有所思,目光流转,最后直视眼前的泫然欲泣的可怜小人儿。
他一边轻轻颔首,一边说:
“我喜欢你。”
像是能加强语势一般。
王珏仰首,不叫眼泪掉下来。他听着,像是要再度区分现实与梦境似的:
“你再说一遍。”
李微伸手去捧他的脸,成功把眼泪逼了下来:
“我喜欢你。”
王珏听到这,竟然愣了两秒,恍若隔世,执着道:“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李微笑着说。
他终于听清了,听清的同时人也哽咽起来。
他哑着哭嗓,提出个无理要求:
“你能再说一遍吗?”
“你让我说多少遍都行,”李微的声线温柔得滴水,“但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王珏呆呆地问。
“唉,说不动了。”李微叹气,“疼呀。”
然后冲他直眨眼睛。
王珏缓了两秒才意识到他什么意思。
要挟以索吻的混蛋。
“你变坏了。”
他一边骂他,一边凑过去吻他。
一边治他的痛,一边舔自己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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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8】
席眠带着两人穿过地下水道,打探着地下的结构。
“红姐,这是有水泵。”葫芦对于红别的指路疑惑道,“可是怎么没见其他痕迹?”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应该是这里呀。”红别一边答,一边眼睛向上瞟,扣着刚刚哭蹭到卧蚕上的睫毛膏。
席眠冷漠地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
“你往上看什么?”席眠质问道。
“我妆花了,我清理一下……”
“你带她去上一层,”席眠对葫芦道,“一步别离开她。我去里面看看。”
“什么、什么上一层,你这是不相信我吗……”红别欲申诉,但被眼刀剜了一记,也不作声了。
葫芦秉承着强者至上的信念,说了声得令,便全部照办了。
水道很深,但是水闸未开,还是死水,两侧有两行水泥台共同搭建出一条可以通行的甬道。他向深走去,手摸着枪。
自下到最底层开始,他就嗅到了急不可闻的血腥气。
空气潮湿,血腥气越来越重,混合成一种闷闷的臭味。到了尽头,他看见一个厚重的铁门,应该是类似放杂物的小工作间。
门缝里有血渗出来。
他推开门,意料之中的,有一具尸体横陈在角落。现场杂乱不堪,有激烈打斗的痕迹。
他走进屋子,上前查看,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黑色的制服,是他们组织易清洗血污的特殊面料。
这人是组织内的。
他翻开尸体的衣领,去寻他后颈的纹身:
307。这是他的编号。
席眠盯着那个数字,狠狠地皱起眉头。
307,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叛逆名单之内的,他亲手送他上路的。
这人应该几年前就死了。
可现在,他却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淌着温热的血。
正当他沉思之际——
身后的铁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
葫芦和红别在上到了倒数第二层,远远就看见了二十个小西装,每人拿着试管待命。
“操,”葫芦低声骂道,“这么多人,顾不过来。你都知道点什么?”
“我知道……那试管里东西不能碰,”红别坦诚道,“还有,他会在二十分钟时后实施计划。”
“我……”她有些窘迫地看着葫芦,“我想去个厕所。”
李微和王珏赶到的时候,只遇见了葫芦一个人。
“这是葫芦。”他给王珏介绍。
他第一次见李微唯一的小徒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电话里听着痞,真人倒是长得水灵,年纪不大的样子,一看就像是个能说会道的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