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樟瞧她片刻,问道:“那谈完项目的事以后,你打算干什么去?”
时学谦被她问的没头没脑的,好笑道:“不是你说要去转花园。”
乔樟眼中一亮,拉住她袖子,说道:“那咱们可说好了,谈好项目以后,我们就去后花园,你……说好了。”
时学谦一愣,她这才隐约明白乔樟一拖再拖的意思了。
她笑了笑,直言道:“你放心,我不会谈了项目就跑的,我已经和实验室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不急着今天就赶回波士顿,再说,我也想和你多待一阵,就当休假好了。”
乔樟听她就这么明明白白的“揭发”了自己的意图,脸上就挂不住了,颊边飞过一层红晕,放开她袖子,嗔瞪她一眼,“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拿项目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时学谦被她那一眼瞪得一头雾水,望着乔樟匆匆而去的背影,很是费解,喃喃自语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乔樟回来的时候,两人在客厅的一张小方桌前坐下,乔樟把一叠薄薄的项目协议书递给时学谦。
末页的上一栏中的被授权方(乙方)签字的位置已经洋洋洒洒的签好了乔樟的名字,乔樟给她指着下面那栏授权代理方(甲方)的空白,说道:“既然弗伦克尔教授已经全权让你代理这件事,那么你只要在这里签字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们公司会处理。”
时学谦把这薄薄的几张纸翻了一遍,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乔樟,疑惑道:“你们公司……竟然真的答应了弗伦克尔教授的所有条件?”
乔樟点点头,笑道:“是的,我们很看好他的这个专利,开发好了,大有可为,而我们也有这个自信。”
时学谦还是有些不确定,W&H公司的态度和沃森公司的实在差异太大,于是她道:“可是,我这位从前导师的某些要求毕竟比较苛刻,可能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风险。”
乔樟道:“这个我们都清楚的,之前市场部已经给出过具体的风险概率。”
时学谦更奇怪了,“那你们还……”
乔樟继续道:“可是一方面,我们公司有承担这些风险的能力,这不是别的企业能够相提并论的,另一方面,我们也很欣赏弗伦克尔教授的科学情怀,最重要的是,我们对他其他的一些项目和专利也非常感兴趣,我想如果这次的合作能够成功的话,我们或许会继续尝试性的再和弗伦克尔教授展开其他项目的商谈。这对我们来说,好处不言而喻。”
乔樟说的可谓是头头是道,但严谨的时学谦还是从中觉出了一丝端倪,首先,以W&H的体量,的确承担得了这些风险,这是他们比沃森更有底气的原因,但至于尊重情怀,时学谦是不太相信的。在商言商,情怀总是被摆在最后一位的考量因素,之前在和弗伦克尔教授的通话中对方早就提醒过她这一点。
而对于想要和弗伦克尔继续进行合作这种理由,时学谦也是有点怀疑的。她虽然之前中间有长达两年的时间没有和自己的这位导师共事过,但也知道他大概的研究方向在哪一块。据她所知,弗伦克尔其他的研究项目和专利都和W&H集团所从事的主业人工智能、区块链等领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她思量片刻,对乔樟道:“乔樟,虽然弗伦克尔教授很希望他的这项发明专利能够投入企业进行实体化应用,而且我们又成了朋友,……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回去和你的上司好好再斟酌一下这件事。如果现在就这么快速决定了,万一以后要承担很大风险,你作为负责人肯定也要受到牵连的呀。所以,你还是再回去请示请示吧。”
乔樟听她这么正儿八经的帮她分析厉害,终于没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有些好笑道:“学谦,你到底会不会谈项目啊?哪有这么费尽心思为对家考虑事情的?你是想把这就要到嘴的鸭子赶跑吗?”
时学谦被她奚落,有些发窘,坐直了,磕磕巴巴的争辩道:“我……我的确是……也想为你着想啊。再说……不是你说的嘛,重义而轻利,方是为商之本。”
她话说完,乔樟又是一阵笑。好不容易笑够了,收敛起表情,点点头,也用正经的态度说道:“嗯,学谦为我着想,我很高兴呢。但是呢,这件事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已经决定了,你就别瞎想了。”
时学谦道:“那万一到时候项目失败,公司找你追究起来,怎么办?”
乔樟道:“不会的。”
时学谦看着她的表情,犹豫道:“真的……不用和你的上司再请示一下?”
乔樟笑了笑,很笃定的道:“不用。我说可以,就是可以。你放心好了。”
时学谦奇怪了,问:“为什么?”
乔樟笑道:“因为,我没有上司。”
“什么……”时学谦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乔樟的意思,而等她差不多反应过来了,便又是一懵。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眼中清醒,一个目带迷惑,清醒的是乔樟,迷惑的是时学谦。
静了半晌,时学谦方出声道:“你……是谁?”
乔樟依然浅浅的笑着,回答她道:“我是乔樟。”
她当然知道她是乔樟,可乔樟又是谁?时学谦想问的是这个。
时学谦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她不会对自己的朋友问出一些咄咄逼人的尖锐的问题,她不习惯那么做。
于是她换了种听来比较委婉的问法,她抬头环顾了一下这个“价值连城”的客厅,问道:“你是千万富翁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呃……我是指,以美元为计量单位。”
乔樟笑了笑,说道:“我不是千万富翁……”
“哦。”时学谦点点头。
然而还不等她点完,就听乔樟继续道:“……我是千亿富翁。”
看着时学谦再次愣住的表情,乔樟也平淡的补了一句:“我指的,也是以美元为计量单位。”
两人再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
这一回,一个眼神逐渐归于平静,一个眼中却藏着丝紧张和不安。
平静的是时学谦,不安的是乔樟。
又静了片刻,时学谦低头看向面前的那几张薄薄的项目协议书。
她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但同时也有更大的疑惑笼罩在了心头。
身家能够达到千亿级别的人物,全球也没多少,乔樟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也是,她早该料到了才对。
拥有如此精致高雅的豪宅;满屋子的家具一大半都是古董;连家里的一个看管庭院的老妈子都谈吐不凡,还颇懂些茶道和文玩鉴赏……
这样的一个所在,其主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再看乔樟其人,就更能说明问题了,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满天下也温养不出来几个。
她抬起头来,笑了笑,开口道:“原来是W&H集团的掌舵人,失敬啊。”
乔樟捏紧了手,说道:“学谦,我不是故意要隐瞒……”
“我知道的。”时学谦点点头,并没有介意此事,她笑道:“你从来没有对我介绍过你的身份,我也没有专门问过。你与我来谈这个项目,我就想当然的认为你是这个分公司的项目的一个负责人,这都是我自己瞎猜的而已。你并没有什么不对。”
时学谦心下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在她看来,这都要怪她自己反应迟钝。
她顿了顿,继而还是问出了那个心头升起的问题:“可是,乔樟,让我很疑惑的一点是,你既然是这样的身份,那么由你亲自来和我谈这个小项目,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吧?你……这是为什么呢?”
果然,心里不藏事的时学谦还是问出了这个让乔樟感到紧张和不安的问题,这个让她不说谎就难以回答的问题。
可是,她的内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对时学谦说谎的。
这个矛盾点,才是令乔樟一直有点不安的原因。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乔樟想了想,决定能坦诚一点就多坦诚一点,她说:“因为,我想结识学谦,和学谦做朋友。”
“原来是这样。”时学谦笑道:“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可是乔樟的回答并不能让缜密的时学谦彻底消除疑虑,她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她们初见时的场景,就问:“那昨天晚上在希尔顿商务会所你找我吃晚餐谈项目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之前就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