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重生]+番外(28)

作者:吹风成曲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属于大祭司的那些规矩被破坏得彻彻底底,这小女孩身在意料之外,怪不得当初老爷子也看不出因果。

夭夭将下巴搁在柴筝受伤的胳膊上,“你跟她在一起,是会很苦很苦的。”

小女孩看着天真,柴筝秉持着长她二十来岁的觉悟,放轻了声音问她,“为什么?”

“你们走着同一条向前的路,生生死死纠缠不休,可是偏偏……”夭夭比划了一下,“有这么远的距离,相互不知心。”

夭夭的那双眼睛从边缘扩散开淡红色的光芒,瞬间又压抑下去,她看起来天真浪漫的,却有种超乎常人的控制能力,瞧得柴筝都在一旁心惊胆颤。

夭夭忽又低下眼睛,“她来了。”

话音刚落,阮临霜便跟着一个瘦削的男人一起回到小木屋中。

这个男人是个瞎子,两只眼睛都被挖走,伤口的狰狞程度比巫衡罗更甚。柴筝作为受伤的大家,甚至可以看出这双眼睛是男人自己剜出来的,下手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犹豫。

除此之外,他还是个哑巴,张开嘴时,里面只有半根舌头,还有半根明显是被利器所勾,还残存着愈合的痕迹。

男人长得很清俊,脸色苍白,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木盆,今天应该是丰收,木盆里翻出一条半臂来长的大鱼,鱼头毅然决然的要触地而死,鱼尾掀起水珠伺机报复。

然而它才刚刚跃出木盆,便见那男人双指一捏,掐着鱼尾将它重新拽回盆中,而掀出来的水珠在男人身前稳住,碰都碰不到他,又落了回去。

就算是现在的柴筝,肉眼也极难捕捉男人的动作,他轻描淡写的将木盆放在桌子上,然后手指沾水,在上面写道,“晚上吃鱼,我炖汤很香。”

不知是因为瞎了的原因,还是他对大靖的文字不大熟悉,这笔迹有些古怪,若不是靠着阮临霜的博闻强识,根本看不清写了什么。

水渍又被很快抹去,那男人想了想,又写,“吃完,拜我为师。”

“……”

柴筝被这男人的“突发奇想”震惊到了。

她是个有骨气的人,就算现在一只手还吊着,柴筝仍然摇了摇头,“我的本事学自父母,除此之外也有个师父,虽说他老人家只给我留了半部残书,没真正教导过,但既然入了师门,我这个不肖之徒也不好再给他认个兄弟。”

“不拜,杀你。”

随着桌上几个字的变化,湿润温暖的木屋像是忽然没入冰潭,四周的空气凝结,疑是伤人的尖针,即便是透过一层棉被,柴筝也能很清晰的感觉到。

柴筝本也是不屈的个性,压迫之下必有反抗,转圜不过方寸之地,柴筝忍着翻涌的气血,就是不肯有丝毫示弱。

她年纪虽小,但这些年为了能够尽快离开柴国公府,为了有朝一日即便是逃亡路上,也能护着小阮与全家,几乎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片刻之间虽然被压制,但也没有溃败的迹象。

以柴筝现在的怕死程度,倘若这男人好言相劝,她严词拒绝上两次,然后在心里对那半部残书说句,“形势所逼,身不由己,师父您老人家见个谅,大不了以后你做大他做小。”说不定就认怂了。

但这男人也是个蛮不讲理的,上来就直接动手,彼此都往前走了一步,就变成了而今不知所谓的对峙。

柴筝的目光扫到无辜被牵累的阮临霜,阮临霜在发抖,衣服包括头发与眉毛上都结了细碎的冰晶,雪雕刻出来的人物,她不是柴筝,她无法在这么尖锐的寒冷中存活。

柴筝忽的将胸中那口气一散,铺天盖地的冰寒顺着空气直接钻进她的肺部,她咳嗽了两声,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师父,”柴筝道,“你不必动手了。”

无形的压迫感随着这声“师父”瞬间消失,那男人回头,又看了眼阮临霜,“你也是。”

“哎,她一个读书人,你为难她做什么,你还担心我不给你养老送终啊。”柴筝有些急了,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小阮,你别理他,他要是敢强迫你,我就……”

“你就如何?”阮临霜抬起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柴筝,“你要为我如何?”

“柴筝,你看,这就是我想与你分道扬镳的原因,只要我在你身边,你总是会这样牺牲自己……柴筝,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你到底清不清楚?”

柴筝半条腿接地,还有半条腿折在屁股底下,她有些懵住了。

“还有……”阮临霜的眼角发红,她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显的时候,却屡屡因为柴筝,做不到云淡风轻,

阮临霜又道,“你常常让我信任你,那你呢,柴筝,你给过我多少信任,为何在你的眼里,我便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需要你赴死般的保护?”

“我想要的,是与你相濡以沫,生死与共,你剑之所指,我便能为你铺路,铺一条平坦大道……而不是做你的拖累。”

“柴筝,我不只是一个拖累。”

柴筝张着嘴,她想说“在我的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拖累,你是我的晨星,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为了靠近你。”

可话到嘴边,柴筝就哑巴了,她暗暗踹了自己两脚,平常话密且废,这会儿需要多说几句的时候就成了缩头乌龟,活该两辈子都与小阮不冷不热。

压在床上的腿经这不退不进的姿势折腾,这会儿已经有些麻了,加上一只手还吊着,维持不了身体平衡,柴筝瘸的很规整,她挪到阮临霜面前,替她揉了揉眼睛。

“既然小阮这么同我说,我便牢牢记在心里,此后若再陷入危险,我必尊重你的意思,但是小阮……我也有凭本能行动的时候,这要我如何克制?”

柴筝苦笑,“小阮,你给我拿个主意呗。”

她足够死皮赖脸,却又死皮赖脸的不过分,阮临霜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柴筝,你还有父母兄弟,还有血海深仇,我是谁,值得你本能的以性命相搏?”

“……”柴筝再度的哑口无言。

第25章

柴筝有些遗传了赵琳琅的榆木脑袋不开窍, 别人话中露骨的在乎都在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了几趟,她看不见更听不出来,自己说出口的话也后知后觉。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阮临霜当面戳穿这份隐秘的感情, 还是在她的小阮刚刚对自己失望过后, 柴筝这会儿连心带肝一并哆嗦着,呼吸都是颤抖的。

她将缩头乌龟的本事发挥到了极限, 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哈哈, 那什么, 小阮, 你现在是我的知己, 又是同道中人, 我要是不尽力保全你, 以后……”

柴筝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也发现自己这谎撒的实在不怎么高明,老实巴交的人都能听出磕绊, 阮临霜可是生了十七八个心眼。

柴筝低着头, 开始研究脚底下的砖头缝够不够大,自己往里钻的时候会不会被卡住头。

然而这会儿,阮临霜的脸色却恢复了许多,她方才那句话刚问出去,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即便柴筝这会儿装得规规矩矩,合乎礼数,但毕竟旖旎的心思戳穿一半,阮临霜便觉得柴筝连头顶的璇儿都可爱起来。

读书多的聪明人,总擅长将心中想的与嘴上说的区分开来, 阮临霜清了清嗓子,用十岁的身体拗出了五十岁的老成,“算了,多余问你。”

柴筝这会儿跟喝了酒差不多,全身上下飘飘然,什么话都接不上,既然阮临霜愿意终止追问,她也不会上赶着剖心剖肺,屋子里头倏地清静下来,只靠着海风拉动窗户缘,发出点人间的声响。

那男子虽是个后天的瞎子兼哑巴,但耳朵还听得见,等两小姑娘将彼此之间的隔阂掰扯清楚了,他才用手指敲了敲桌沿,“手完好的那个,跟我出去杀鱼。”

“稍等,”阮临霜将回头要走的男子喊住,“师父,既然你收我们做弟子,总要相互通告姓名,按我们大靖的规矩,还要喝一碗茶,捻三炷香,磕九个头,这才算全礼。”

“我叫乐清,其它免了。”男子有写完字就抹掉的习惯,有时候动作很快,看得稍慢一点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

但他这样的本事,做柴筝的师父是绰绰有余,做阮临霜的师父简直纡尊降贵,甚至有点想不开的意思。

阮临霜是个过目不忘的主,但拳脚实在……千里挑一的没天赋,柴筝十几岁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教她几招防身,但两个时辰之后柴筝就接受了人无完人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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