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宋迩说过每次她想叫小猫的时候,就是她想念她的时候。
裴霁就抱着宋迩,她们这么这么的近,可她还是想叫许多遍小猫。
宋迩满心的酸涩,她抵着裴霁的颈窝,告诉她:“我在这里。”
裴霁还什么都不懂,她的反应很慢很慢,只知道自己很难过,却说不出是为什么。如果宋迩留下她一个人,裴霁可能会一直忘不了她,然后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瞬间,或某个场景里顿悟,明白她对宋迩是什么样的感情。
而现在,她只想让宋迩告诉她,为什么想念会这样如影随形,像是中了没有解药的毒。
“教授!”宋迩突然轻快起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
她说着,没等裴霁回答,就自己笑了:“我好像总在跟你分享秘密,我真的好多秘密哦。”
裴霁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宋迩明白她对她的秘密很感兴趣,就尽量郑重地说:“你讲,我听。”
宋迩说:“好吧。”她问:“你还记得你去裴艺家里接我的那天吗?”
“记得。”那还是不久前的事,裴霁当然记得。
宋迩笑眯眯的,带着点小得意:“我问你以后还会不会再来,你是怎么回答的?”
裴霁说:“不会。”
宋迩笑意更深:“对,你就是特别冷酷地说,不会。”她叹了口气,“我当时又生气又着急,一边想哪有人这么冷漠的啊,一边又害怕你真的就不来找我了。你看我是个瞎子,你不来找我的话,我是没办法的。”
裴霁抱着
她的力道紧了一紧。
宋迩安抚一般的摸了她的肩,接着说:“所以,后面的话,都是我故意说的,我故意说我爸妈都在国外,也没有好朋友,为的是暗示你,如果你不来看我,我就很可怜,只能一个人待着,很容易出事。”
“我放杯子时,还故意装作放不稳,差点摔碎,为的是让你觉得,我很粗心,不会照顾自己,让你放心不下,然后常来看我。”
裴霁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如果宋迩不说,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是不是很聪明,很苦心孤诣?”宋迩有些得意地说道。
“是。”裴霁夸她,“很聪明,把我骗过去了。”
宋迩也夸她:“教授也让我很惊讶,我只是想你能多来看我,没想到你却愿意把我接回家照顾。我当时可开心了。”
她使用小伎俩,为了的只是能常有和裴霁接触的机会,结果裴霁给她的,却比她想要的,好一万倍。
宋迩当时就觉得,教授一定是个很心软很善良的人。
“这个小秘密,你喜不喜欢?”宋迩笑着问道。
裴霁还是那样有些呆,又很真诚:“喜欢。”
宋迩感觉很满足。这样的小秘密她有好多,比如裴艺家里放的那么多茶叶,都是她准备为教授准备的,比如她有时候会显得很可怜的样子,为的是让教授心软。
但宋迩不敢说得太多,她以前想象过,如果教授能这样抱着她,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事了。可是人在爱情里总是不知足。
她克制不住地抬手,抚上裴霁的脸,她看不见,动作就显得有些贸然。但裴霁没有躲闪,她低了头,让宋迩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还有嘴唇。
宋迩摸得很细致,她睁着眼睛,最后指尖停留在裴霁的唇上,她的手有些颤。
裴霁的心跳猛然间漏了一拍,她愣愣的,觉得心有些空,又好像装得很满。
宋迩突然收回了手,像是触电了一般,她把手收到被子底下。
“教授。”宋迩的表情严肃起来,带着些惊慌与恐惧,“如果明天,结果不好,你不要记得我了,也不要记得这段日子。你把我忘记吧,不要想起来。”
她知道,教授在感情里很迟钝,懂得很少,可她很聪明,学得也很快,宋迩害怕将来的某一天,她突然明白了她们的感情,而那时她已经不在了。
第44章
宋迩担忧起来, 她从决定手术后,就一直是一种坦然的心情,像是在另一条路上挣扎了良久, 终于还是回归了本来的道路。
但到了这时, 手术的前一夜, 她被裴霁抱在怀里,她不可避免地害怕那百分之三十五的可能。
裴霁没有答应她,但也没有像很多浪漫的电影情节那样,斩钉截铁地说,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忘记她。
“不要说这样的话。”她只是简单地阻止她, 然后捂住了宋迩的眼睛,“不要想,睡觉。”
她的手心温暖,是女孩子特有的柔软, 虚虚地捂在宋迩的眼睛上,想让她把眼睛闭起来。
宋迩在她的手心眨了一下眼, 长长的睫毛在裴霁的手心扫过, 痒痒的。裴霁又说了一次:“睡觉。”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有担忧有不舍有害怕, 但她还是听话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捂着她眼睛的手撤开了, 绕到了宋迩脑后, 一下一下,很规律地抚摸她的头发。
没过多久,宋迩真的产生了困意,她的眼皮昏沉起来, 枕着裴霁的手臂, 睡意逐渐浓重。
半梦半醒时, 宋迩突然一阵不安,她挣扎着清醒,睁开眼睛喊:“教授。”
裴霁的声音就在耳边:“别怕,睡吧。”
宋迩又闭起了眼,这一次,她安心地让自己陷入了沉睡,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到教授叹息了一声。
她想问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呢,可睡意愈来愈浓重,她睁不开眼睛,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裴霁已经起床了,宋迩喊她的名字,听到不远处裴霁应了她。
夏清和宋珏明没多久就来了。
裴霁和他们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病房,去找李胜柏了解一下情况。
夏清和她只打了个照面,知道这就是裴霁教授,是宋迩喜欢的人,她特别多看了一眼,笑着说了句:“裴教授,久闻大名。”
别的话,也就没再说了。
今天谁也没心情寒暄,没心情做别的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术上,都悬着心,都强颜欢笑地安慰对方,让对方别怕,都在心里祈祷上一千次一万次,一定要顺利。
十二点多,李胜柏过来了,他穿着普通的白大褂,向宋迩问了几个问题,了解了她现在的身体状态,然后就让准备手术。
裴霁也在,她请了假来陪着宋迩。
如果是以前,她大概不会请假,因为她在不在医院,都不影响手术结果。这类手术会进行很久,她在医院里干等着,很浪费时间。
但现在,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些,只是井井有条地安排了工作,并告诉助手,她接下去几天有事,不会来研究院,不紧急的事务都不要联系她,等她回去再说。
下午一点,手术室的门关上,门上手术中的指示灯点亮。
裴霁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夏清坐在她身边,宋珏明在门外来回地踱步,过了十几分钟,他说:“别怕别怕,我们小迩一向都很幸运,不会有事的。”
但他说完,紧锁的眉头没有半点舒展,反倒像是怕犯了什么忌讳一般,猛然间闭了嘴,沉下脸色,继续踱步。
夏清静坐着没动,脑海里仿佛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想,只是坐着出神,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满脑子都是宋迩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她什么时候第一次笑,什么时候会喊妈妈,什么时候学会了走路,几岁对音乐产生兴趣。
宋珏明也坐了下来,但看起来,浑身紧绷着,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只要门一打开,他就会立刻冲过去。
两点多的时候,沈知舟也来了,但她还有事,等了一会儿,就打着电话离开了。
天气很热,医院里打了空调,空气有些干。那位助理小姐去买了水来,每个人发了一瓶。
裴霁拿着水,没有喝。
“小迩从小就很让我们省心。”夏清突然开口,裴霁转头看着她。
夏清嘴唇干燥,脸色很难看,她见裴霁看向她,就对她笑了笑,笑意干涩,像是硬挤出来的。她接着说:“就连最容易叛逆的青春期,也是很平稳地度过。”
裴霁觉得这个时候,她出于礼貌,应该要说些什么的,而且夏清的样子看起来也需要分散注意,于是她说:“这样吗?”
夏清立刻点头:“是啊。”
看得出来,她完全是无意识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知道上了中学,小孩子就会像突然长大了,对什么都好奇。我一边担心小迩学坏了,一边又唯恐自己做得不好,没能成为一个开明的母亲。可整个中学六年,小迩都很乖,没做任何让我们大人操心的事。有一次,我就问她,宝贝,学校里有没有男孩子追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