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他爸妈留下来的银行卡,他想,去打拳吧。
之前在电视里看见过,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他有一个在做兼职时认识的朋友,有这些门路,他只需要说一声,对方就会带他去。
所以叶延去了。
他连着打了几天,赢了很多人,也受了很多的伤。
到最后还是那个不算是很熟的朋友看不下去,将他拉了出来,让他先休息休息。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他妈打拳赚的钱都够在红城付个房子尾款了!”
可叶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了。
现在还在寒假,他没有学要上,没有东西充斥自己的世界。
于是叶延又跑去给自己报了无数的班。
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高尔夫、马术、击剑甚至插花都有。
但还是不够。
他还是有空闲的时间,还是会空着脑袋去看天空,去想那天那朵巨大无比的蘑菇云。
然后叶延去玩赛车了。
他父母留给了他足够的钱。
多到他不开心了都可以站在大广场的楼顶上取他个几十万对着天空一撒,都完全不心疼的。
只是这样傻逼的举止并不能让他快乐。
叶延在赛车里找到了一点刺激和愉悦。
就像是打拳时狠狠的一拳打在对方肚子上的感觉。
爽。
淋漓尽致。
而让他更加愉悦的是在车里放上一首激昂的音乐,然后找个雨天,去陡峭的山道玩漂移。
那种将自己的命丢在悬崖边、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刀锋的感觉,令叶延像是找到了真正的解脱一样。
叶延还染上了烟瘾。
原本家里是没有烟灰缸的。
但现在随处可见的烟灰缸和打火机,垃圾桶里全部都是烟头。
他原本有些清扬的声音在香烟中一点点变沉。
变得低沉而又沙哑。
开学时他们学校和一中联合搞了个商业模拟战。
叶延觉得有意思,就报名参加了。
老师们听到他变化极大的声音,都有些意外。
不过他们只以为叶延是到了变声期了,都没有多想。
至于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了,也正常。
毕竟家里遭遇了事故……
叶延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同情和怜悯。
但他觉得没必要。
因为他在这个寒假活的格外的快活。
他体验过策马奔腾,也感受过一箭正中靶心的成就感,更体会过不用顾忌伦理道德法律,将人狠狠的摁在地上击打,自己顶着一身伤,将对方也打出一身伤……
还有在雨中漂移过山路十八弯。
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束缚他。
他可以几天几夜不睡,可以饿了再吃饭,可以一天抽一两包烟,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他在这一个寒假去了很多的地方。
因为要打模拟商战,所以叶延临时学了很多金融类的知识。
于是他找到了一个更大的乐趣——
炒股。
一开始他只是在模拟股市操作,这个很简单,进出的钱也是虚假的,亏了也没关系。
但当他掌握到了技巧后,连着买了几次涨停,叶延就不满足于此了。
他压了十万给一起玩赛车的朋友,借他的手开了个户头,然后开始了真正的炒股。
叶延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叫做日入千金。
那种掌握住钱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原来人性就是如此。
叶延想。
然后叶延又不满足于这一点感觉了。
当他摸透了后,他就又会开始觉得无聊。
叶延所有的期待就寄托在了模拟商战上。
在那场商战上,他的对手兜兜转转,最后变成了时池。
他听过时池的名字,是他们开会的时候,有要考红大经管的同学告诉他的,时池家里是做生意的,而且做的很大。
叶延就因为这一句话认真了起来。
所有的胜负欲全部都激发出来,他再一次体会到了另一种乐趣。
那是在商场上掌握风云的感觉。
他赢了那场商战,让所有人都感到诧异。
然后他就成了所有人眼中“样样精通”的学神。
叶延觉得自己以后有可能会从商。
因为这种感觉让他来的很畅快。
但就在填志愿的前一天,他妈妈那边的亲戚找了过来。
是个叫沈朝的表哥。
沈朝摁门铃时,叶延正好在抽烟。
叶延也是第一次见到亲戚,在沈朝自我介绍时,他还用审视的目光看了沈朝许久,才让沈朝进来。
沈朝没有说他抽烟的事,只笑着和他客套寒暄,明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表现得他们像是关系很好的兄弟一样:“高考打算填哪?”
“还没想好。”叶延没管他,自顾自的抽完最后一口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有事?”
他觉得对方多半是来要家产的,毕竟他从没听他妈提起过亲戚。
结合小说和电视剧,只怕是一除大狗血。
沈朝想了想:“我妈倒是让我背了稿子,不过我觉得你这么大了,又早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多说了。”
他笑起来其实很温柔,是个很清秀的男人:“正好我有一个玩得好的弟弟今天有演出,陪我去看么?”
叶延没吭声,沈朝自顾自道:“说起来姨妈应该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里的事情吧?外公比较刻板,当年姨妈喜欢上了姨丈,也就是你爸爸。但因为姨丈的父母去世的早,家里没有个依靠,他又只会读书,不会生活照顾人,全靠国家养着。”
“外公觉得他没用,不像个男人,不愿意让姨妈嫁给他。”沈朝的声音也很温柔,他明明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姿态,但他这个人坐在那,就让人觉得他像是一阵春风,只暖,没有半点刺骨的冷意:“可姨妈喜欢他,就跟外公断绝了关系。”
“外公其实也就是嘴硬,可架不住姨妈心硬。”
他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妈跟我说,姨妈后面找到了朋友找了关系,直接把自己的名字从许家的户口里迁出来了,弄得外公气了好久。可当初也的确是外公指着姨妈和姨丈的鼻子骂的很难听。反正后面也就不再来往了。”
叶延扬眉:“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么?要我替我妈道歉?”
沈朝似乎是被他噎了一下,老半天才说:“……我以为你想知道。”
叶延实话实说:“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那演出呢?”沈朝叹了口气:“是舞剧。”
叶延还没有看过舞剧。
提到舞剧,他就不由得想到了舞蹈,又想起了那天那个小孩。
虽然后来那小孩直接把他心里的那点好感踩踏的一文不值,但叶延不得不说自己就是有点犯贱。
他好几次做梦都梦见那天,有时候发呆,也会不由得的想起那一跃。
实在是太耀眼了。
于是叶延点了头:“行吧,我换身衣服,收拾下垃圾,你随意。”
沈朝笑了:“好…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叶延挑眉:“随意。”
他还以为沈朝是那种乖乖孩子呢。
然而事实证明,沈朝还真的是。
因为在叶延起身的时候,他看着沈朝抽出了根烟点上,随后吸了口,就被呛出了眼泪。
叶延:“……”
他倒回去拍了拍这位小白兔表哥的背:“你不会抽?”
“是啊,”沈朝咳了咳:“我就是好奇这东西是什么味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爱。好呛啊……咳咳……”
见他眼泪都要咳出来了,叶延终于尽了个主人的职责。
他去给这位进来了十分钟都没受到客人待遇的表哥倒了杯水。
可大概是天公不作美吧,他们到剧院时,演出已经结束了。
沈朝皱着眉看散场了走出来的人:“不应该啊,不是说五点才开始吗?”
叶延指了指海报:“我觉得你得去看一下眼科了,三点。”
沈朝:“……”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人!”
他毫不犹豫的一个电话打过去:“时池!你连你弟弟的演出都能记错时间!你能不能对三儿上心一点!”
对面传来求饶声:“哎呦喂,沈二哥哥,哥哥,好哥哥,我正打真人cs呢,求求您先别给我打电话。”
叶延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因为在他跟沈朝说完那句话后,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回头看向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