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笑阳觉得自己被诓得十分深远。
说起出宫立府,最先被放出来的就是康王,因皇帝见他所好实在不成体统,后宫女眷又甚多,生怕出什么乱子,慌忙将他扔了出去,那年康王才十三岁。两年后庆王也被放养了。
而六皇子宁王才放出来没几天,皇帝舍不得,只因到了十八岁不得不放出来,才勉强准其封王出宫。
按庆王的说法,出宫就是奔向自由,离皇位越近的皇子,离自由越远。
明笑阳还问过康庆二王,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俩无缘皇位岂不是很遗憾。
庆王道:“父皇每日勤于国政,累得跟头驴似的,我们要是哪个不幸被捉去当了皇帝,那后半生的潇洒就全泡汤了,万万不可。我此生的最大愿望就是,打死不当皇帝,就当个快活的闲散王爷!”康王亦深以为然,极为赞同。
庆王问康王:“三哥府中为何无妃无妾,连个通房都没有,难不成藏到了别处?”
康王认真思忖片刻:“没有特别喜爱的,本王身娇肉贵不能将就,尚且还是童子身,连姑娘都没亲过,哪来的乱七八糟的。”
此言一出,庆王和明笑阳一阵狂笑,满脑子莺莺燕燕的康王竟能如此,忒不可思议了。
庆王笑道:“明兄童贞我信,你……”看着康王无辜的脸,擦了把笑泪勉强承认:“好吧,也信了。”
三人吃得水足饭饱,各自的水囊都见了底,便要一起腆着肚子去那绝美小湖打水喝,爬上山头快到小湖时,忽闻有女子说话声,向下一瞧,湖中竟有五个女子在沐浴!
明笑阳慌忙把两个反应迟钝的压了下去,三人蹲在灌木丛中不敢出声。
明笑阳觉得不妥,提议猫腰泅回去,说完自己转身挪了几步,发觉没人跟上来,回头见那二人竟在偷窥,心中一急轻声喊道:“干什么呢,太无耻了吧,小心遭报应!”
庆王扭过头眼中带笑贼兮兮道:“不被发现就不无耻了。”说完又兴致勃勃地继续看。
康王忽然道:“五弟走吧,别看了。”
庆王不解:“为何?”
康王眉间轻蹙硬要拉着他转身往回蹭,二人拉拉扯扯间庆王意外脚滑,竟双双滚落下去,惊得湖中女子们尖叫乍起兵荒马乱,一时间场面极为尴尬。
明笑阳真想一走了之,又担心他俩是否滚伤,不得已回头张望,却见情况不对。
照理说二王再笨也不至于跑不过女子,可湖里这几个绝非一般女子,眨眼间穿得整整齐齐,个个腰间佩剑,三两下将二人擒住堆作一团,抓起湖边的湿泥沙对二人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围殴。
明笑阳要因这种下流事去同人交涉有些理亏,这要是传出去,他定会被白赫云捉回去爆打,还要受罚抄书,不禁后背一阵发凉。如果不救也不是人干的事,只能扯下衣角蒙了脸硬着头皮下去救。
女子们见还有一个,更是气愤难当,又一起朝他丢了好些泥沙。明笑阳虽抬起手臂挡了挡,还是弄了一身凄惨,顶着泥攻上前一礼,故作不知:“敢问姑娘们为何捉了我两个同伴?”
“下流无耻!偷窥我们沐浴!还敢问我?!”说话人是为首的女子,相貌不凡怒目圆睁,虽不艳丽却有动人之处,十分耐看。
明笑阳道:“何以为证?摔倒而已。”
这女子见眼前的蒙面男比被擒的那两个更加可恶,定是不肯认账还想掰扯点什么的无耻纠缠之徒,话不多说拔剑便刺。
明笑阳轻松一闪,转手就卸了女子的武器。
第4章 忆往昔
众女子见状,瞬间齐齐拔出剑来。
明笑阳又道:“姑娘们稍安勿躁,我等只想打些水喝,无意偷窥,他二人不会武功刚爬上山头就脚滑滚落,定是还来不及看上一眼就摔在你们脚下了,我在其后上山,更加没有看到,姑娘不要误会,我们当真无意冒犯,若是惊扰了姑娘,我在此给姑娘们赔礼了。”说完又抱拳弯腰行了个深礼。
他平日绝没有这么正经,见到漂亮姑娘也要笑嘻嘻地上前搭讪一番,可今时不同往日,装也要装出十二分正经模样,要淡定得比庙里的大师更大师。
庆王吐了口嘴里的沙子,磕磕巴巴连忙附和:“对对对,确实没有看到就滚下来了!”
此话真假掺半,没偷看是骗人的,要说看得真切也不大可能,毕竟离得远,看人如蛐蛐大小,还都半身没在水里,能看见长相已是目力过人相当难得了。
康王平时能说会道,此刻坐在地上木头一样,不动也不吭声,如同被人点了穴。
女子面露怀疑:“既如此,你何故遮面?”
明笑阳忙答:“花粉过敏且相貌丑陋,惊吓旁人终是过呀。”
这女子见他目光淡定澄澈不像坏人,且身法极高明,武功深不可测,就算她们一拥而上也毫无胜算,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出手,算是君子作为,姑且信这一次,转身问坐在地上的两个:“我的玉佩不见了,刚刚就放在这,是不是你们拿走了?”
庆王慌忙力证清白:“不可能,你们衣服明明是放在那边的!”
明笑阳差点儿被他笨吐血,冲上去揪起二人就跑,想着那些女子会武功,速度必然非常人可比,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御着家传轻功“飞霜”负重飞奔一阵,好不容易甩开了那些难缠的女子,拎着两个王爷又躲到一处灌木丛中。
眨眼功夫那些女子就追了过来,张望无果才慢慢下山去了。
明笑阳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那为首女子道:“这些马肯定是那三个登徒子的,牵走!”
一句话浇了他一个透心凉,扭脸责怪庆王:“一句话三匹马,你赔!”
庆王还在惊魂未定,长这么大从未被人拎着“飞”过,颤抖道:“我当时害怕极了。”
三人眼巴巴地看着人家走远了,才狼狈地坐成一圈讨论着如何回去。
明笑阳沮丧道:“来这策马狂奔一个半时辰,此处无人,步行回去少说也要六个时辰,没马要走到明天去,你们是散养的王爷,吃饱了慢慢走,我才十五岁尚未成年,家有门禁彻夜不归等于作死,就连迟归都要被罚抄医术毒术,三个月都出不了门,我讨厌你们俩了!哼!”
庆王揉揉明笑阳可怜巴巴的小奶膘,道:“要不趁天没大黑,你再去多打点猎物回来,你有轻功跑得快,给我俩备好沿路口粮你就先回去?”
明笑阳无奈,只得背起箭进林去了。
康王不声不响瘫在地上,比明笑阳还沮丧。
庆王被训完,便找康王说话:“哎呀,刚才要不是明笑阳咱俩就要葬在这苍龙山了,呵,太刺激了。”咂么了两声又想起了事故起因,推了康王一把:“三哥!你说你刚才为何拉扯我?摔下去历这一遭险,现下马都没了!”
康王道:“马没了怨我吗?明笑阳刚刚聊得好好的,你说什么姑娘衣服脱在那边?你是傻吗?”
庆王想了想也觉理亏,小声嘟囔:“我…我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嘛,谁知聊得好好的,她又跑来诈我,呃,你别逃避问题,你为何拉我?”
康王想到此处气不打一处来,凶道:“都怪你,我的下半辈子全毁了!”
看着康王气势汹汹,庆王一时蒙了,心中疑惑:“咋又怪我?”
康王道:“我对那女子一见钟情,想着回去便提亲,娶回来做王妃,以后就是你嫂子,怎能让你再看去?这下可好,你让我拿什么脸去提亲?活了十九年,万万没想到会因为你这个蠢驴脑袋打光棍!”
庆王听得惊了,问题好像特别严重了,远比明笑阳回家挨罚更严重,一阵沉默后深感愧疚,小声问:“怎么…怎么就一见钟情了呢?”
康王抑郁叹道:“不知道,就挺突然的。”
入夜后,二人在路边生了个火堆,前后无人远处有狼,鸡飞狗跳地果腹后,听着狼嚎露宿野外。
庆王道:“明笑阳的嘴开过光似的,他说遭报应,就真的遭报应了。”
火堆燃得噼啪作响,躺远了冷,躺近了火星子崩到袍子上烧了不少洞,庆王睡不着,恼火地拉扯康王,非要顶着月亮连夜回京。
康王劝他不要冲动,离开火堆又没武功,搞不好就成狼的宵夜了。
两个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的泥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一声叹息倒下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