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远处的门口再度传来声响,他敏锐的觉察到有气流渗入仓库,明显已经出现裂痕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主机已经重启完毕,他迅速来到电脑面前,敲击键盘,在重启之前这里的用户并未登出,还可以用……他从棉袄里拿出一个小盒,粗糙的手指长满了冻疮,但仍然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是块被棉花包裹起的硬盘,那本来是自己给爱人买结婚戒指用的盒子,虽然她没有结婚的打算,对她来说这是惊吓……此时这个盒子却被用来装作重要文件。但不论如何,硬盘没问题,被悉心的藏在胸口。
“快点、快点、快点!”敲击着键盘,不知是不是错觉,但气温越来越低了,身后门的撞击声大了起来,此时他只能祈祷这座办公室的权限是单独隔绝的,他定位好地理坐标,传输开始,这种特殊的一次性构造只要传输一完成就会自毁,还有……
楞了一下,他颤巍巍地,从胸口掏出一张照片。
还有打火机。
文件传输进度开始飞涨,之前他已经对文件做了压缩和分类,气流涌动声愈发清晰,好像心跳一般规律而有力,他却只感觉浑身沉重,那急速降低的温度都让他觉得好些了。
“再见了,亲爱的。”他对照片上的红发女人说道,随即点燃打火机,‘咔’的一声。
照片开始焦化,在跳动的火焰那般亮丽,他想起了这遍地腐烂的地方很容易引发爆卝炸——但意外的,那火光十分柔和,直到吞没了照片上女人的笑容,那头鲜艳的红发。风声很清晰,又像是海风,他不觉得风声能有什么区别,心跳一直很平稳,他甚至没有哭泣的冲动。
照片彻底被销毁,化作一团黑色的灰烬,哗的一下散落在地上。
没有人知道就安全了。他舒了口气。
“嘭!!”洪亮的声音与豁然开朗的气流令他浑身紧绷,那是声音响起刹那间的气流,门被撞开了。
“该死!”就算传的再快,“你们这群狗东西别想进来找我——”时间还是不够!他飞速将货物架和座椅抵在门前,这房间像是空空如也似得,信息的传输进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七十,不愧是政卝府专用的加密通路,他决定挣扎一番,于是打开窗寻找逃生的出路,但就在刹那间!
“嘭——”子弹飞旋的声音划过脑海,“狙击手!”就在同时,他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随即猛地趴下,若不是刚才开窗搅乱的气流,自己已经脑袋开花,然后他关上磨砂窗户,随着爆裂感再度传来,一颗子弹穿透地板随即炸裂!
“电脑!”他想起来,随着匍匐到电脑桌边,卡着视觉死角观察,传输完成百分之九十六,很好!
但下一刻,随着接二连三爆裂的响声,磨砂玻璃被打了个稀烂,狙击手瞄准了自己的头,那也是风声停息的一瞬间,与此同时密闭房间的门传来敲击声,子弹再度对着门锁开卝枪,再看了一眼,传输完成百分之九十八!
是时候撤了.
深呼吸,他猛地起身向前——沿着障碍物冲向房间尽头一个狭窄的通风管道,随着身后电脑‘滋滋’的声音响起,追击者撞开了门,与此同时那电脑主机损坏激起的浓烟严重阻碍的狙击手的视角,他猛地蹲下,以不知何来的力气直接扯开了管道开口,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在这,他往通风道跑了,你们上楼——包抄!”
军官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有一瞬间,他感觉眼前有色彩流动,那蔓延满溢的漆黑的色彩,头颅昏涨,但却没有停下步伐,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吃力……身后有人急速跟上。
这是最后的生死之路。
“你冷静一点,我们不会做什么的,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前来追击的看来不止是一名特工,还是一名交涉官。他感觉大脑从未这么冷静过,但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下一刻那人伸手抓卝住了他的脚裸。
“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商讨,政卝府也在为此事出力,你可以加入,但你应该……”
“混账给我放开!”
他干脆的打断了那人的话,不会伤害,不会做什么,政卝府在出力?一派胡言,人们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那颗从他头颅边擦肩而过的子弹就是真卝相。
“你刚刚毁了一整架计算机!”
“那是你们——自作自受!”
“冷静下来……”
“我身上有个炸卝弹,只要我说一句口令,这整座大楼都得被炸死,我们都得没命!”下一刻,他占据先机,拿出混迹多年周旋的技巧,抢占了对话机会。
“你想死吗?不想死就给我安静点,你们这群制卝度下的走卝狗!”他在录卝音,在传给他们的小组,只要我一出去就会被击毙,但他们想知道我究竟知道些什么!“我们一起死,大不了同归于尽,你们和你们的狗屁政卝府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我取得的资料是什么!”
世人理应知道真卝相!
追击者冷静下来,他加速上爬速度,快点、快点、快点,得想出应对方法,他别过头瞅着,那人正冷静的听着耳卝机里的谈话,可笑——哪有这么明显暴卝露自己的?但是,自己得应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
突然,脑内闪过一个答卝案。
他深呼吸一口气,放松卝下来,好像一辈子从未这么轻卝松过。有办法,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问题了。
但绝对不能被抓卝住。
“冷静!”身后的人又朝他大喊,“你没有家人吗,你没有亲人孩子吗,为他们想一想!”
我知道,我很冷静。他在心中回应,动作并没有停下,时间过得飞快。
“我很冷静.”他别过头,脑子转的飞快,“好吧,我们可以谈谈。”他故作妥协的姿态,但语气仍然强卝硬,后者有些惊诧,随即开始报道。
成功了。他瞄到那人腰卝际的枪,说实话,直接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都比交谈有用。
“为什么不开卝枪?”管道里响彻回声,他朝另一条路翻去,那个追击者沉默了,一言不发。
道路终于走到尽头,
他打开管道口,走进那在愈发猛烈狂风中,这是一个平台,在面前接应的人员寥寥无几,明明刮着风,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只有胸口因剧烈胡呼吸而阵痛。
差不多……到极限了。
“别过来!”他扯着嗓子大叫,娴熟的经验告诉他有狙击手藏在自己看不见的死角,但枪却指着自己的脑袋,倘若想达成计划,那么要用理性欺卝骗他们,用伪装使人信服!
“别开卝枪!”追击者上前,报上自己的编号后站好,一边与他们仓促交谈着什么。随后,在平台上接应的人员开口了。
“我们可以聊聊,别冲动!”
对方也用同样大小的声音回应,他仍然警惕着四周。
“你想要什么,我们尽力满足你——”
说真的,他其实不在乎那些话。但仍然需要周旋,于是他大声回应。
“你们不能阻止真卝相!”
那冰冷如刀割的风雪扑打在他脸上,雪花纷扬,在风中歇斯底里的大喊,声音淹没在冬季冰冷的风雪中,喉卝咙声嘶力竭的生疼。
扑棱着翅羽的生灵落在屋檐上,凝视着平台上里稀落的人影。平台的一侧就是汹涌而阴暗冰下暗河,整个城市在这个严冬里影影绰绰。
“等等,不要动,你去哪里?!”
“怎么,我有炸卝弹,想知道东西就听我的,有问题吗?”
警惕着,他转动门平台上的轮卝盘,放下□□,踏上楼道,此时一切都将抛弃。他艰难的支撑身卝体,但速度依然不减,即便先前的剧烈运卝动使得他感觉头脑中血液上涌,面前浮现出黑色和紫红色流动发黑的画面,双卝腿如同灌了铅似的,一切全靠意念支撑……
“真卝相!”他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世人将看见真卝相,就像纸包不住火——”
他挣扎着向上攀爬,身后的人迅速跟前,他几乎能感觉到狙击手的目光。
眼前浮现的景象触目惊心,他曾目睹被烧毁的书籍和通往极地开扩的火车,如此之多的人一去不复返,不仅仅是疫情的问题。而是无数鲜活的生命,在这个灰暗的时代暴死,这是整个时代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