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杏林则在心里想着余楠刚才说过的话。
过了一会，余楠又回过头来：“对了，这个赛季结束，我应该会离开滨海。”
“为什么？”徐杏林吃惊道。“你才来一个赛季啊，难道，难道你对我和林科的事……”
“喂，徐杏林，想什么呢你！”余楠笑着，差点想过来伸手捶徐杏林一拳。
“不是因为你俩，是我自己的事。一个原因是这半年，我妈身体特别不好，我弟弟年纪还小，在外省读书，我希望回到家乡球队，离妈妈近一些，虽然训练很紧张，但毕竟离得近，如果有事也方便。二来，虽然这赛季在滨海成绩不错，但说实话，这并不是我喜欢的节奏。”
徐杏林看着余楠，她大概明白了余楠的意思。
余楠继续说道：“我和林科都是持球攻的选手，我们都想有球在手。而林科在，我必须要改变风格，把更多球权交给她。不是我不想给她球权，在滨海，我一定会这么做，说是为了球队也好，为了林科也好，我都可以放弃我的方式，因为我们的目标是夺冠。但我还是更想按自己的方式打球。回到汝州队那边，可以更多以我为核心。我已经和那边有了沟通，也和俱乐部这边说过了。”
徐杏林轻轻嗯了声：“那这事，林科知道吗？”
“还没和她说。先夺冠。”
徐杏林：“夺冠了就走？那如果没夺冠呢？”
“天啊！”余楠情绪激动了点，“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夺冠？我们必须夺冠啊！你看看林科每天练的多苦，她带着其他人练成什么样子？她有多拼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余楠顿了顿，她看了看远方落日的余晖，又转回头看着徐杏林。
“她，是这个联盟里，最能用努力兑换天赋的人。”
徐杏林凝了凝神，余楠的眼神里是对林科完全的肯定和信任。
徐杏林：“你对她的这个评价，相当高了，你告诉过她吗？”
“你说呢？我每天都在告诉她，她太优秀了，太努力了，她脑子里全是篮球，哦不，还有一半是你。”余楠给自己说乐了。
“我总是告诉她她有多棒，可是，哎，你不懂，我俩太熟了，这么真挚地表扬，我俩之间一说，就成了……商业互吹的感觉，唉……”
徐杏林哈哈的笑了起来。
余楠耸了耸肩：“唉，真是的，你说说，这多么纯洁的社会主义姐妹情，怎么感情越纯洁，反而表达的情感倒让人觉得那么地塑料化呢，真难搞。”
两个人一起笑了。
余楠转过身来，背靠在天台边。
“她这个人，在篮球上谁都比不了，在以前，如果谁说，林科，你不行，她都能冲上去，摁着对方，非让对方说她到底哪不行，然后她就回去练，回去改，再用行动告诉对方她行，她很行。现在这些年长大了，聪明点了，不会摁着对方了，只是换着法子，让对方必须说，然后还是要证明给对方看。林科她就是这样的人。”
徐杏林笑了笑没说话，她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
余楠：“你喜欢的正是这样的林科，但问题是她从不认为她的优秀是你喜欢的。因为你和她不是一个球场上的人吧，你优秀的地方是她的短处，她从来都是拿她的短处和你的长处去比，就越比越觉得自己不好。”
“我太了解她了，我俩太熟了，我以为她打球那样，处理感情也会和打球一样，所以没办法，我就激她，想让她也能冲上去，勇敢点，可谁知道……哎，这小妞，真是没想到她在感情上是这么卑微的人，越激反而越后退。”余楠继续说道。
听到这，徐杏林抬起头，看着余楠说话的样子，余楠说的，是她不了解的林科。
徐杏林：“我，我以为她是反感，所以，后来，我也不太敢再往前迈，就想慢慢陪着她好了，她如果能快乐我就挺高兴的。”
余楠：“妈呀，还陪着？好家伙，你这还整的挺伟大！不是，不是伟大，是闷骚，一起闷。你俩是一个退，一个守，她退，你守，都互相看着，一个人抱着一个树墩子，都守株待兔。就你俩这样，俩树墩子在那，谁都不当兔子，哪辈子能等到对方啊？”
太阳从山的那边落下，海面漆暗，浪波起伏，暗潮峰谷。
徐杏林没想到余楠会对她说这么多，也没想到林科在感情中是这样的人。
她突然特别后悔，虽然对于感情，她始终在坚持，但是矜持的坚持又有什么用呢？
不往前走，恐怕结果不是等到，而是错过。
她使劲抿了抿嘴，有些遗憾又带着感激地看着余楠：“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哎呀，你也不用这么遗憾的样子。行了，能把一个树墩子给说活了，我也就圆满了。”
两个人再次相视，摇着头笑起来。
余楠：“徐大夫，说了这么多，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林科，她是个好姑娘。”
徐杏林：“你放心，我一定。”
余楠仰头看了下天：“不管以后怎么样，彼此祝福下吧，下赛季应该就是对阵双方了，赛完我就走。”
“这么快……唉～”徐杏林叹了口气，“不过想必你也考虑清楚了，那也希望你能在汝州发展的更好。”
“那，能给我个拥抱吗？”余楠歪着头看着徐杏林，顿了顿说。
徐杏林也歪着头看着余楠，嘴角一弯，回了个微笑，然后慢慢张开了双臂。
林科给余楠打了三个电话，始终无人接听，留言也没人回，在球馆找了一圈，又在基地溜达了一圈，哪都没寻见人。
走到食堂门前，林科碰见了一同来吃晚饭的穆蕊和王小乐。
“你俩看见余楠了吗？”林科问。
穆蕊：“没看见，队长你给她打电话了吗？”
“电话没人接，这小妞，跑哪去了这是。”
王小乐捂嘴打着哈欠道：“不知道啊，我就听她午饭后说了一句要看看海，我就回去睡了，你说这也不让出基地，她上哪去看啊。”
“看海？”林科想了想。“嗯，行，你俩先吃饭吧，我知道她在哪了。”
想着明天就是总决赛了，林科心里又激动又兴奋。
人生中第二次总决赛，上一次她太年轻，年轻气盛，空有一身劲却不会使，而这次她不会再让机会轻易溜掉。
这边想着，脚下三步并作两步跨着楼梯，几下就快到了天台。
天台的门虚掩着，林科嘴角含着笑，纤细有力的手指握住了门把手。
门缝逐渐扩大，相拥着的两个人影也在视线中变大，变实，变得立体。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浑身的血液瞬间凝住，林科只觉得被什么突然堵住了胸口，不，是被什么狠狠插在了心上。
第25章
徐杏林轻轻拍了拍余楠，两个人再次客气的笑了下，退回了各自的位置。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林科？”徐杏林问。
“比赛后吧。”
“嗯。”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跟她说？”余楠抬手把刘海往旁边拨了拨。
徐杏林想了想，回答道：“也是决赛后吧，现在说了怕她有情绪波动，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影响。”
“嗯，也是，这么大一个事。”余楠弯眼笑了笑。
暮光预尽，脚下的影子在被黑暗吞噬，晚霞绚烂后把天空交给了即将到来的夜。
在看到那两个身影后，在听到这段对话后，站在天台门后的林科心脏狂跳不止，但身体却僵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好一会，林科从僵直中突然猝醒，她捂着嘴，跑下楼去。
自己的房间不能回，有人的地方不能去，林科浑身冰冷地跑到公用洗手间，蹲在最里面的厕位。
所以，徐杏林喜欢的那个人，是余楠？
林科一次次想让自己推翻否认，可是那新鲜的画面不单在脑中反复，甚至闭上眼的时候，林科的眼中还依然映着那两个相拥的轮廓，甩也甩不掉，不断地在她眼前轮转，一次次刺痛她的心，让她渐渐变得支离破碎。
眼泪从林科眼里涌出，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把那光影冲掉。
为什么是余楠？
为什么是余楠？
林科反复问自己。
余楠更好，不是吗？
她更聪明啊，她懂好多我不懂的常识，会说我不会开的笑话，会让所有人都开心，会给徐杏林织围巾，会给她好吃的，她还喜欢那些侦探小说和漫画，她们应该有很多话题吧？她们会有说不完的话吧？她不会想自己那样耍小性子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