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觉得不行,美国的医疗技术先不说,NBA球员的体质我们也没法比。你这毕竟是手术,即使半月板边角修复这种小手术,腿经过短暂的停用,也会立刻出现肌肉萎缩,两条腿粗细不同就是直接表现。只要你有一处肌肉力量薄弱,关节就会代偿,膝关节就会增加受伤风险。”讲起康复的事,徐杏林觉得自己的那些紧张立刻就消失了。
林科点点头,似懂非懂,不过她又很快朝徐杏林笑了笑。
那个两年前照片里看到的精致漂亮的小酒窝,随着它主人扬起的唇,又一次出现在徐杏林的眼前。
好的,徐杏林刚刚消失的紧张又回来了。
从病房退出来,徐杏林靠在走廊墙边,拍了拍胸口,深深顺了口气。
徐杏林,你真行,什么高护病房的富二代,什么调戏小护士,脑子里自导自演一出大戏!连病历本你都不看就去冲患者?
徐杏林耷拉着脑袋,想着自己刚才傻乎乎的冲进去,又手忙脚乱的现场翻看病历,然后被林科的一个勾唇就紧张到不行,徐杏林给刚才自己的表现打了个结结实实的不及格!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徐杏林赶紧接了起来。
听筒里是何胜金的声音:“杏林啊,高护病房你去了吧?本来是要先和你说一下,但早上给你打电话也没接。不过那个女孩的伤不重,你应付过很多这样的病例,这次也是好好做好康复计划就好。”
徐杏林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鞋头碰在一起,点点头回应说:“知道了,老师,您放心吧。”
挂了老何的电话,徐杏林抬头看了看走廊。
运一病房和每一个星期二一样,人头传动忙忙碌碌,但是这一天又和每一个星期二都不一样,这个周二是她认识了林科的日子,这个篮球少女再也不是那个只在电视里,只在球场中,而是站在她面前的日子,噢不,是躺在她面前。
徐杏林夹着病历本,把双手揣在大褂口袋里,微微仰头笑着往其他病房慢慢走去。
阳光,专业,这是林科对徐杏林的第一印象。
至于徐杏林,徐大夫想了想,对林科的印象嘛……她当时光顾着紧张了,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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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板伤在众多膝盖伤中虽然不算大伤,但是徐杏林明白,这个小问题也会给很多运动员带来特别多的烦恼,影响甚至摧毁他们的运动能力。
因为半月板这个位置没有血管,没有血液循环便没有供养,无法自行修复。遇到破角损伤只能磨平,破裂要缝合,严重的就只能全部切除,但切除后又无法再生。
虽然近些年半月板移植手术也有很多成功案例,但是像林科这样的职业运动员,关节早早就开始退化病变,完全不适合移植,移植后中长期效果也难说,所以运动员宁可全切也不会移植。
而失去了半月板的膝盖就好像没有了垫片的两块脆骨在直接碰撞,二十岁的人,六十岁的腿,这是运动员经常有的事。
虽然林科伤的不重,但是徐杏林还是出于职业素养和私人情感,查了资料,熬了一晚上夜为她做了针对性计划。
第二天一早医生刚查完房,徐杏林就早早地等在了高护病房门口。
手心有汗,手指轻颤,总是紧张地耸肩和深呼吸。徐杏林暗暗嘲笑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她每天都像个追星的傻瓜,这可一点都不像往常的自己。
“徐大夫,你来了啊?怎么不进去?科科在里面呢。”林妈妈拎着暖瓶在徐杏林背后突然出现,吓得徐杏林差点跳了起来。
“阿……阿姨,我刚……刚来。”徐杏林看着手里的暖瓶,心想阿姨你也太勤快了吧……
跟着林妈妈进了病房,徐杏林看到林科正在床上做负重直抬腿训练,纤细的脚踝上绑着个沙袋。女孩看到徐杏林便停了下来,刚活动后有些红润的面色被早上的晨光衬的特别好看。
“徐大夫,早上好呀。”林科声音清甜,最后一个呀字听起来俏皮又可爱。
当然,这是徐杏林耳中的林科。
此刻只有林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说个早上好还画蛇添足的在后面加个“呀”字,而这个字说出来,林科才察觉到自己把这个语气词咬的是字正腔圆,说的又狠又生硬。
“嗨~早~”徐杏林回应着,而且,还抬起来小手朝林科招了手,这个动作后徐杏林迅速把刚才那莫名其妙抬上去的手揣进口袋里,五指在口袋里攥成拳,颤颤巍巍。
林科视角:哎呀,她怎么这么可爱啊,打个招呼还招手~
徐杏林视角:卧槽,我是不是傻……我为什么要抬手……我……我真是好傻……
“徐大夫,你请坐吧。”
打破僵局的依旧是林妈妈,她抬手朝徐杏林指了指后面的沙发。
“不用了阿姨,我就是来跟你们说说,今天上午的吊瓶打完之后,我会带林……带你们到康复中心进行康复训练,需要用一些仪器,所以得麻烦到那边去。”
徐杏林呼了口气,还是说康复的事吧,这更易于放松。
林妈妈应道:“好,那到时候是你来接我们吗?”
“不,护士会安排,推轮椅送你们过去……”徐杏林按照常规操作说道,话音刚落又对上了林科那闪亮的眼睛,“噢不是……我来接!我来接你们过去!我到时候过来,你们在病房等着就行了。”
徐杏林用揣在白大褂里的手暗暗掐了自己的大腿,徐杏林,你,是真有点傻。
第3章
坐在酒吧最靠里的卡座,徐杏林看着远处爆闪着的灯光和杂噪电音下的蹦跳着的人。
其实她很少来这种地方,但是最近却被一些心思搞得有些不宁。
为了避免徐杏林回去后自己胡思乱想,下班后她便被几个朋友给拉过来放松。
结果,被拉来的徐杏林只是坐在座位上喝果汁,连酒都不沾一口。朋友几个觉得她没劲,可又不想被她扫了兴,就自己蹦到舞池里玩去了。
徐杏林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拒绝了坐过来的几个姑娘,呆呆地望着光闪镭射。
酒吧里的噪音被她从耳朵边隔开,她静静地想着白天和林科那偶尔的几次交集。
从以前远远关注这个女孩,到现在和她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刚开始特别开心的心情在两天后又渐渐失落起来。
虽然徐杏林想尽各种办法往高护病房蹭,但康复医生做的再多,也没法时时呆在患者的病房里,晚上康复医生也不用上夜班,徐杏林真是第一次感觉康复医生怎么这么闲啊!
想想这两天自己的心情转变,徐杏林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对林科究竟算不算喜欢。
人生走了三十一年,徐杏林也相处过几个女孩子,对于每一段感情,她从来没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也更不喜欢将关系搞暧昧。
徐杏林始终觉得喜欢的基础是可实现,至少是有可实现的可能,如果没有这种可能,徐杏林就会理智的把自己放在合适的位置,让关系清白、清楚,让情绪清晰、清醒。
对于林科,这么多年的默默关注,又能因为现在这样的原因在医院巧遇,已经算是很有缘分了。如果纯粹从情感上来说,徐杏林明白她是喜欢林科的。
可是关节镜手术住院的时间只有一周,很快林科就会离开医院,回到她原来的生活中,这样的缘分还指望有什么后续呢?
想到这些,徐杏林就又觉得自己曾经有过的一点点“非分之想”实在是滑稽。
当然,晚上的时候徐杏林什么都能想明白,而白天她一站到高护病房的门口,徐医生就又变成了在门前搓手手,跺小脚,心跳加速180。
“徐大夫,您怎么又站在这不进去啊?”
徐杏林正在高护病房门口做着习惯性的心理建设和放轻松准备,值班护士突然在她身后说道。
也真巧,徐杏林回头的一瞬间,病房的门被拉开,林妈妈正搀着林科站在了门口,刚好听见值班护士的话。
呵……又……
徐杏林的笑容有那么点僵,一时不知道是该先解释为何站在这不进去,还是该解释这个“又”字。
“你怎么不进来?”
徐杏林听到那甜甜的声音,转头却发现声音来自上方。这时徐杏林才发觉,这是林科第一次真正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