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点儿腻了,不如我们分手吧。”
许轻岚依然无波无澜地望着她,除了瞳色隐约浓沉了些,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孩子怎么办?”
“她们都已经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那理论呢?谁教?”
“大姐二姐都行,反正她们也要教自己孩子。”
许轻岚低下头继续抓揉排骨,只有尽快腌上,才能准时做出鲜嫩入味的糖醋小排。
“什么时候分?”
这是第三个问题。
顾朔风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头发,不知为什么,看着许轻岚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莫名的有些烦躁。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烦躁,总之就是烦,越看越烦!
可她有什么理由烦?她应该高兴才对,这样省的麻烦了。
顾朔风压下那烦躁,轻笑了声,满不在乎道:“今天也行,明天也行,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那就等孩子们都回来吧,当面宣布一下,也算是有个交代。”
“行啊,反正也没差几天了。”
“嗯。”
嗯过之后,许轻岚就没再说话,专心地腌排骨,抽虾线,切葱切菜,忙活了半天,一转身,顾朔风还在门框靠着,湿漉漉的头发依然湿漉漉,水珠滴湿了香肩,真丝睡衣湿了胸前大片,本来不甚明显的身形,因为湿漉勾勒的越发清晰。
许轻岚的视线在那湿漉上停留了片刻,抬眸望向她。
“怎么还在这儿?还有事?”
顾朔风轻佻一笑,漫不经心道:“没有,就是想着以后吃不到你做的饭,有点可惜。”
许轻岚放下手里的番茄,洗了洗手,边走边在围裙上擦干,顺手拿过她手里的擦头毛巾捂在了她肩上。
“怎么不擦头发,都湿了,去换件衣服吧。”
“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
“感冒了怎么办?”
“我是域尊,哪儿那么轻易就感冒?”
“贴在身上不舒服。”
“我觉得挺舒服的。”
许轻岚顺着肩膀擦过锁骨,捏起单薄的睡裙衬着毛巾抓了抓,毛巾隐约染上湿迹,睡裙也扯得大开,该看的不该看的,自上而下一览无遗。
那曾经让许轻岚如痴如醉的身形,这会儿像是完全看不到似的,许轻岚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更没有像往常那样不管正在做什么,想起来了就凑过来亲她一下。
许轻岚从始至终都只是单纯的擦着水迹,在顾朔风看来,就像面无表情擦桌子。
顾朔风也不想把自己比作桌子,可她这会儿真有这种奇怪的错觉。
擦完水痕,许轻岚又把毛巾捂到了她头上,顾朔风也没想起来嫌弃那是擦过身的毛巾,任她垂眸温柔又仔细地擦揉着她的长发,不由想起了昨晚那两个帮她擦头发的女人。
秋擦头发很细致,和许轻岚有点像,可却没有许轻岚温柔。
狼擦头发就粗糙的多了,到底是还年轻,擦头发就跟搓稻草似的,一点都不小心,差点没揪疼她。
还是许轻岚擦头发水平最高。
顾朔风突然觉得好笑,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比起谁的擦头技术比较好了?明明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甚至自己都不用动手,随便掐个风诀就能解决掉。
顾朔风一个弹指,巴掌大的小旋风瞬间从发梢旋到头顶,眨眼间风干了长发,旋风散如星尘,长发也如云般散在肩头。
“好了,干了,不用擦了。”
许轻岚拿着毛巾沉默地看着那干爽的长发,沉默了足有三秒,这才把毛巾递到她手里。
“随便把你的睡衣也风干一下。”
说罢,许轻岚转身去水槽边,重新洗了手,再度投身做饭事业。
顾朔风垂眸看了眼胸前的浓沉的湿印儿,又看了眼丁点儿没受分手事件影响的许轻岚,不由自主攥紧了手里奶白色的毛巾。
——什么意思这是?
——她绿了她,还马上提出分手,她竟然一点儿反应没有?!
顾朔风深吸了口气。
——不对,这问题有毛病,许轻岚没反应就对了,毕竟她早就跟许轻岚事先说过的,一旦她厌倦了许轻岚,她就会离开,许轻岚也同意了的。
——可为什么胸口这么堵得慌?总觉得有口气下不去。
一定是因为……
许轻岚答应的太过轻易,让她太过意外,她原本也想过许轻岚不会死缠烂打,可也没想过许轻岚会毫无反应。
看到她劈腿没反应,说分手也没反应……
多好,多值得高兴,她可是最讨厌纠缠不休的女人的,一切顺利简直太好了。
明明该高兴才对,顾朔风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再度翻涌而上,让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平时她都是静等大姐她们的通知,有任务就做一做,没任务就刷刷剧,逛逛街,或者玩玩游戏。
可她这会儿突然对这些都失去了兴趣,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
她看着许轻岚忙碌的身影,想了想,慢步走到许轻岚背后,返身背靠背贴再许轻岚背上,头向够仰着,才不管许轻岚这会儿正在切菜,只管自己就那么仰躺在许轻岚背上。
许轻岚被她压的弯下腰,胳膊都伸展不开,菜刀都歪了,她却舒服地阖上了眼,任长发自许轻岚肩头散开,垂落几缕蹭过许轻岚柔白的脖颈。
噹,噹,噹。
身后的切菜声再度响起,顾朔风有点难以想象,许轻岚是怎样在头都要抵在料理台上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切菜的?
她转头努力瞟了一眼,许轻岚趴地很低,拿刀的姿势也很别扭,许轻岚自己绾着规矩的丸子头,不怕长发滑落,却要顾及她的头发沾在菜板,努力用胳膊挡开。
都这么难受了,干嘛不放下刀?要么让她走开,要么干脆不切?这么别扭干嘛?效率低还不舒服。
“岚岚。”
“嗯?”
“第一次发现,这么躺你背上还挺舒服的。”
“哦。”
“切菜难受吗?”
“还行。”
“那我再躺会儿。”
“嗯。”
看看,多无聊的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原本觉得她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情趣,可到头来也就是床上多了点儿花样,一下了床她还是老样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无聊又无趣的女人,自己居然跟着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前几天才腻。
顾朔风觉得不可思议。
她躺在许轻岚背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顶灯孤零零挂在那里,白天用不到,只有晚上才有用,就像许轻岚,也是只有晚上才有用,她喜欢的只有许轻岚的身体。
现在她不喜欢了,厌倦了,就像顶灯坏掉了就该扔掉,她扔掉许轻岚没有什么不对,总比将来厌恶了再分开好。
等等,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像是为了证明分手是对的一样,不厌其烦地给自己找着借口。
不,不对,那不是借口,那是事实,她用词不当了。
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分手是正确的选择,许轻岚也同意了的,都是成年人,尤其她还活了九万多年来,实在没必要拖拖拉拉优柔寡断,好像她舍不得分开似的。
“岚岚。”
“嗯?”
“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看在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分开前我可以帮你实现。”
菜刀声停了下,只一下,再度缓慢又规律地响了起来。
噹,噹,噹,枯燥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
“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之前不还说想让我带你去千重域看看的吗?”
“现在不想。”
“那五月岛呢?之前你不是说想再去五月岛看看的吗?”
“不想。”
“那咱们去坐摩天轮?去年还是前年,你不是说很久没坐过了吗?”
“不想。”
“那……”
顾朔风又说了好些许轻岚以前提到过,可都被她忽视的心愿,大都是极小的,甚至小到想跟她一块儿喝同一杯奶茶。
许轻岚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
顾朔风微挑了下眉尖,眸中波光流转,艳红的唇也不由自主勾了起来,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心情莫名其妙又好了起来。
“干嘛哪儿都不去?你在跟我呕气?”
许轻岚勉强直起一点身子,回眸云淡风轻地望着她,眸底真的是丁点儿不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