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遇水则化,苏成仙呛得一阵咳嗽。
“你干嘛?一会儿杀我一会儿救我?!你神经病啊你!!!”
“你不想知道吗?”
“什么?”
“不修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为何要找你送死?”
苏成仙脸色变了又变,“我不想知道,我只想马上去抓她!”
“你上哪儿抓去?你知道她转世去了哪儿?”
苏成仙冷笑:“她没有转世,她已经魂飞魄散。”
栖烑半蹲在她面前,不见方才的狂躁,冷静的可怕。
“既然她已魂飞魄散,你又上哪儿寻她去?”
苏成仙咳出一口血,即便是千金难求的极品疗伤丹,依然难以迅速修复她搅碎的心脏。
苏成仙抹掉唇角血迹,突然凑到栖烑近前,几乎贴到了她脸上,鼻尖蹭着鼻尖,压低了嗓音阴测测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穷尽生死都不可能做到的法子。”
栖烑冷眼看着她,并未追问,而是摸出紫金炉归尘香,画了血符,问了她不修的生辰八字,啪得拍在香上。
明知不修已魂飞魄散,苏成仙还是忍不住屏息盯着那烟。
青烟袅袅,没有散开,也并非笔直焚燃,而是古怪的时直时散。
这是……什么意思?
栖烑与苏成仙对视一眼,皆是震惊。
栖烑摸下木兰花钿,疯狂地抖着,抖出了一本又一本珍贵书简,书简当啷坠地,不大会儿就抖了满满一屋。
“帮我找!”
“找什么?”
“有关归尘香的!”
栖烑依稀记得她仿佛在哪儿见过那么几句,可已记不清楚,也不记得是在那册书简看到的,似乎那书简着重讲得是旁的,只是顺便提了两句归尘香。
苏成仙啐了一句“疯子”,居然让恨不得捅死她的仇人帮她翻书?怎么想的?!
可苏成仙还是拖着残破的身子帮着翻找。
苏成仙莫名的有些恐惧,她不怕不修死,也不怕不修魂飞魄散,更不怕栖烑杀了她,她就怕……怕……怕一切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两人并非纯手工翻找,而是祭出神识快速搜找,其间又挡下第七道天雷。
这天雷十分厉害,三件法器同时祭出,又拍了一身的符,才勉强对付过去。
越到最后,天雷越凶猛,酝酿时间也越长,第七道过了,只剩最后两道,暂时可以喘口气。
“找到了!”栖烑翻出了玉简。
【……烟时散时拢,是以魂魄被控,追魂引可破之。】
“追魂引?!”苏成仙看向栖烑,“我倒是听说过这东西,只是从未见过。”
栖烑又在书堆里翻了翻,翻出一册《傀儡秘术》。
“追魂引,需得对方生前发肤……”
话未说完,同样勾头在看的苏成仙直接从怀中头颅揪下一根头发递了过去。
栖烑接过,继续往下看。
“还需对方生前最为亲密者的精血……”
又是没说完,苏成仙咬破手指,伸过了过去。
栖烑摸出一方小碟,摆上头发与精血,继续往下看。
“还需亲者眼泪一滴,意以亲者痛,魂者应,方能形成魂引。”
栖烑把碟子递到了苏成仙眼前,示意她哭。
面对活着恨不得捅死,死了恨不得鞭尸的仇人,谁能哭得出来?!
苏成仙为难地挤眉弄眼,硬是没挤出一滴眼泪。
栖烑心知苏成仙心高气傲,且别扭的很,让她掉泪除非撒辣椒粉,或者刺激她。
芥子空间里倒是有辣椒粉,可塞得太满不好找,时间紧迫,栖烑也没耐心慢慢找,她看了眼苏成仙折腾一路都舍不得丢开的头颅,突然探手一把夺过狠狠砸向墙壁。
砰的一声!
苏成仙两手悬空抱着,怔了一下,乍然反应过来,目呲俱裂,忍着心口剧痛踉跄着扑过去,慌忙捡起那头颅。
头颅已砸得面目全非,鼻梁骨都断了。
“栖!烑!我杀了你!!!”
看着不修如此惨状,苏成仙心痛如绞,眼眶胀热潮红,几丝泪痕隐隐沁出,满身魔气腾腾而起。
栖烑一个挥手,拳风带着流光猛地砸在苏成仙小腹,泪痕凝结飞溅,啪嗒一声,被栖烑扬起的小碟接住。
苏成仙捂着小腹摔跌在地,痛得脸色惨白几近窒息,看了眼那碟子,又看了眼栖烑,明知她是为了眼泪,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眼看她魔气高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栖烑冷冷道:“找出不修魂魄重要,还是这堆死肉重要?”
苏成仙银牙咬碎,胸口怒气翻涌,气得喉头腥甜,却深知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只能强压怒火,勉强平复情绪。
头顶依然乌云翻滚,第八道天雷还在凝聚,换做旁人绝对会专心应劫,可栖烑却不。
她的时间不多,渡劫飞升之后,到底还能不能留在这世间谁都说不准,毕竟素来只闻飞升而去的神仙,从未听闻哪个走了又下界探望的。
栖烑不想飞升,她只想查明真相。
她胸口膨胀着可怕的情绪,她不敢深思眼前一切,她怕,怕事实真相是她不能接受的。
可她不能逃避,不然即便是死,她也死不瞑目!
按照玉简中的描述,栖烑又翻出了朱砂与符纸,朱砂掺入苏成仙精血,提气描出追魂符。
符纸悬浮半空,符文晕出赤红光晕,栖烑两指并拢,掐诀祭起不修发丝,发丝仿佛游龙,顺着符文纹路柔软游过,从第一笔游到最后一笔,刚刚好描盖住每一笔。
呼唔——
魂火瞬间燃起,自符文笔画一路向外焚燃,直至焚掉了整张符纸。
符灰悬浮半空,栖烑掌心荧光,猛地一拍桌子!
啪啷啷!
骨瓷小碟震飞而起,碟中眼泪晕着微芒弹出碟子,直飞向那浮灰,眨眼便将那符灰吞噬殆尽。
眼泪凝做水滴状,晶莹剔透,仿佛极小的水晶球,符灰在里面有序旋转着,越转越快,突然迸射出灼眼光芒,咻得飞出客房,没入层层雨幕!
栖烑御剑便追,苏成仙按了按心口,压下翻腾的血气,也御剑紧追出来。
泪滴微小,却光芒灼眼,电闪雷鸣之中依然能清晰辨认,它一路飞往元圣宗,速度之快,身后留下长长虚影。
元圣宗一片混乱,道清仙尊的道房被天雷劈开,硕大的雷坑直通地牢。
栖烑随着追魂引旧地重回,心头恐惧越发浓沉,她刚要跳下雷坑,灵虚子与元圣子几人脸色惨白的自坑底飞出。
元圣子喊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灵虚子也喊:“先去傲剑宗!不能放他们独自逍遥!”
清平宗被占,元圣宗眼看也要被屠,只有傲剑宗舒舒服服置身身外,这怎么可以?
元圣子咬牙:“好!走!”
走是走不了了。
栖烑上手便是一堵千尺冰墙,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灵虚子一见栖烑,心头骤沉,瞟了一眼栖烑头顶滚滚雷云,先给自己拍了一身的符,这才摸出法器,却并不出击,左躲右闪,高声呼喝。
“冤有头债有主!杀死明煊的是司徒烨!你拦着我们作甚?!”
司徒烨整个胸腔都被扎空,血流遍地,早已死得不能再死,找她还有何用?
灵虚子心知肚明,他不过是想多拖延些时间,只要能熬到第八道天雷下来,他们便有逃走之机,再躲到栖烑飞升去了仙界,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方才栖烑自地牢离开时,正是悲痛欲绝神识恍惚之际,连报仇这档子事都忘了,直到看到苏成仙才稍稍找回了些神智。
这会儿再遇仇敌,心中泼天怒怨猝然爆发!栖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哪里肯听他们啰嗦?!
栖烑招招狠辣,不像当日在洞府之中对苏成仙的猫抓老鼠,而是快刀斩乱麻,丁点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啪!
道清胸口挨了一记九幽寒冰掌,寒气自栖烑掌心迸出,相隔丈许,并非实质拍上,却依然震得道清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猩血还未来得及落地,噼啪结成冻冰,很快冰封便蔓延至全身,将道清连同那出口的鲜血一起冻结成敦厚冰雕。
九幽寒冰不止是冰寒千尺,更可怕的是会疯狂吞噬修为!
道清的修为肉眼可见的从化神巅峰跌至元婴,又跌至金丹,再……
不等再往下跌,道清老眼充血,冰封也阻拦不了他迅速的衰老,他的满头黑发顷刻变白,脸上皱纹层层堆叠,眨眼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身死道消,只留一副满是松皮老年斑的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