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喜欢这样静静的一直看着他们,因为这样嘈杂的人世会让她觉得别人的生活都很有意义,让她觉得生命本身是个美好的东西,只是她自己的没有别人好而已。
她问:“你怎么忽然带我出来了,你之前不是都不想我提起这些吗。”
沈映靠在后面的垫子上,沉默了片刻后道:“……之前是我做错了。”
他撑着太阳穴,语调平缓,透着些许的无奈,道:“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不该那样同你说话。”
“虽然你总是不听我的话,有时候也总让我拿你没办法,但是你总归不是我的附属物,不该同你发脾气,是我冲动了。”
容虞不再看外面,她抱着沈映的胳膊,语气闷闷,道:“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对过,你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对的。”
沈映低低的笑了笑,道:“你觉得我做的对,但你却又从来不听我的话。”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沈映道:“下去走走吧。”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街道,两侧很是热闹,夜市已经开始了,有叫卖的商贩,有演杂技的人,花楼的姑娘笑声很具有穿透力,街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结着队的小公子或者提着篮子上街的妇人。
车夫把马车停到了附近,沈映牵着容虞的手,同她住一同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他一边走一边道:“阿虞,我是你的夫,你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个人,你想保护我可我也想保护你,我知道你很聪明,可在朝堂上我做事比你要方便些。”
“这次的事,你得相信我可以解决。”
“你看,你连死都不怕了,不如同我一起活下去罢,如果哪一天我不行了,我们再一起离开好吗。”
“你不是最想跟我待在一起的吗?”
容虞被他牵着,想回答他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映说的东西她都明白,可这样轻易的就答应他好像又有些困难。
因为容虞自己知道,她和沈映之间的矛盾从来都不是她要不要替沈映解决问题,而是她愿不愿意再继续待在人世间承受这些苦难。
她觉得自己很痛苦,她每清醒一天痛苦就会加重一分,所有的东西都是那样枯燥又乏味,没有一件令她觉得期待的东西。
其实她从来没有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杀人的时候也并非是面上表现的那样麻木,她害怕又恐惧,这种日子她坚持了快十年,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结束了,在即将解脱的时候,有人在这纷乱的人世里拉了她一把,不想让她离开。
她踢散了脚边的积雪,道:“是啊,我最想和你待在一起了。”
“可我真的好累,我很累,我不想这样了。”
“你不明白。”
沈映再爱容虞也永远不可能对她感同身受,她在一个全是黑暗的匣子里,沈映走不进去也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样,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也不知道她每待一刻就是刮骨般的疼痛。
可就算他知道了,他还是会想要拼命把她救下来。
沈映拉着容虞的手紧了紧,停住了脚步,站在她面前,低头道:“对不起。”
有温热的泪水砸在了容虞的手上,他语调很低,近乎乞求:
“但我还是想问,你可不可以再为我,坚持一下。”
第76章 她答应了沈映。
……
她答应了沈映。
尽管她也不能保证她自己能不能做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做什么都提不起情绪,健忘,总会出现幻觉, 只有在伤害自己时会诡异的出现一丝快慰, 并且开始渴望死亡。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一样,这样下去不止她自己会越来越死气, 沈映也会越来越累。
她清楚的知道,倘若她一直这样,一定会慢慢消耗掉沈映对她的爱情。
但是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她不想让沈映失望。
沈映拉着容虞在街道上走着,这样惊艳的容貌实在很难让人不惊叹,周遭路过的人总会对他们投来惊艳的目光, 有的甚至会一直盯着看个不停, 沈映握容虞的手握的紧, 并不理会那些目光, 他停在了一处卖糖人的地方, 问容虞:
“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容虞看着摆着的几个小糖人,有猫,有狗有蝴蝶还有鸟儿等等, 容虞都不喜欢, 她也想不起她有什么偏好的东西。
想了半天,她问:“能弄一个月亮吗?”
那小商贩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道:“当然可以, 甭管是月亮还是太阳,都能给姑娘给您做出来,那姑娘您是想要圆月还是缺月啊?”
容虞道:“随你。”
小商贩为了省糖水自然选择缺月,他一边做一边道:“那就缺月吧, 就像今晚的月亮一样。”
容虞仰头看了看今晚的天空,月亮有些淡,隐了一半在云层里,她又看向商贩,道:“好。”
月亮实在没什么难度,小贩三两下便做成了然后递给容虞,道:“姑娘,您的月亮。”
容虞接过来,递给沈映,道:“送给你。”
沈映付了银子,然后接过容虞递过来的糖月亮,道:“这是我买给你的,你又送给我。”
容虞道:“你不想要吗?”
沈映道:“想。”
沈映这样一个一看就是清风明月仿若嫡仙下凡般的男人拿着一个糖月亮其实有些违和,但是配上他侧头看向容虞那样温柔的目光又让人觉得没什么不对。
他只吃了几口,然后递给容虞道:“很甜,你尝尝。”
容虞舔了舔,说:“是的,甜。”
“那你喜欢吗?”
容虞看着沈映,道:“不是它甜,是你甜。”
“……”
沈映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他低声笑了笑,然后把方才容虞舔过的地方咬了一口,道:“……你也很甜。”
容虞眨了眨眼睛,方才那些糖还有余味在嘴里,她回味了一下,认真道:“是的,我也很甜。”
沈映问她:“今天晚上还想回去吗?”
容虞道:“随你。”
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原本喧闹又和谐的街道变的有些混乱,沈映把容虞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不远处一群飞鱼服的人骑着马飞速的奔走,有人高喊着“都让开,锦衣卫办案!”
容虞站在沈映身后,看到了带头的那个人似乎是许久不见得顾岑。
他冷着眉目,高坐在马上,马蹄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在骏马路过时,侧头看了她一眼,容虞形容不好那样的目光。
这场对视只消一瞬间,但容虞知道沈映看到顾岑方才看她了,这群人马飞速的穿过了街道,并没有为什么所停留,待到他们转过街角时,街道才恢复了方才的和谐景象。
“这锦衣卫…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叹了口气,如是感叹。
旁边的男人道:“什么无法无天,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东厂养的狗罢了……”
“可别说这种话,被人听见了小心你……”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调破是讳莫如深。
沈映拉着容虞的手,容虞本来以为他会问自己关于顾岑的是,但是沈映什么也没问,他只道:“我们继续走吧。”
容虞点点头,然后同沈映道:“你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吗?”
沈映如实道:“工部的苏大人被控有辱皇室,他们大概是去捉拿他的吧。”
容虞并不识得这什么苏大人,但这并不妨碍她听出这话的意思,她才不信这个苏大人真的有辱皇室,估摸是高淮为了铲除异己所以随便编了个由头。
以往她可能会多问沈映几句,或者有可能会去仔细琢磨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会试图帮沈映做什么,但她现在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不止如此,她甚至开始觉得沈映总游离于这些权利纷争也是同样的枯燥又乏味,为了那样虚幻的东西东奔西走,在射影含沙的党派之争中周旋,到底是图什么呢?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
或者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去努力的东西吗,她实在弄不明白这些。
“哦。”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沈映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回避她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道:“做的事情很多,但是简单来说,就是同高淮争权吧,他最近看我看的很严,我做许多事情都没有以前方便了,所以要麻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