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说的话,飘到年晁云耳朵里,仿佛和他不在一个次元。没有一桩他是记得的。
年晁云默默喝着可乐想,戚寒有名吗,那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他高中在干嘛?哦,打球,读书,玩音乐,打街机,还有早恋。
一三五和哥们二四六和对象,周末还要被父母压着上补习班学这个学那个,计划表天天是满的,连请他吃个饭都要预约,哪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隔壁班男生。
相册又往后翻了两页,还是年晁云的,运动会、学生代表发言、艺术节,一张张过去,最后停在他抱猫的那张,有意思的是,戚寒还是在镜头里。换句话说,就是什么场合有他,什么场合就有戚寒。
这下连吃瓜群众都发现端倪了,连说这是什么见鬼的缘分。也有人开玩笑说,戚寒对年总真的是积怨颇深啊,这走哪跟哪的架势都快赶上犯罪了。
一群人笑起来,年晁云没笑,他在意的是照片里那只肥猫。
他想起来自己高中时候确实养过一只流浪猫,刚捡到那天,他还把教科书从书包里丢出去,换了猫装在书包里带去学校,结果作业交不出,上课没书看,饶是他平时成绩再好也被老师骂了,最后没办法,只能把猫偷偷养在学校后操场的树丛里。
他隔三差五会去看猫,给它带好吃好喝的,后来他发现有人居然也有人和他在干同一件事儿,还给猫搞了个窝,摆上各种小玩具,看着相当惬意。
年晁云几次想去会会这个神秘的好心人,都没见着,那人就像故意避着他似的,再后来终于有天下午,他翘了一场约好的篮球赛,经过后操场的时候突然在树丛里看到个影子,他猛地冲过去,一人一猫,就在他面前露出同样惊慌失措的表情。
那是一只虎皮猫,现在想起来和戚寒养那只“芸芸”还有点相似,头一回带到酒吧年晁云就觉得眼熟,只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还笑说明明是只公猫怎么起了个女孩的名字。戚寒对这猫格外偏爱,同居时候年晁云就让猫一起入了大别墅,又托秘书照着芸芸的样子去买了一只玩偶送给他,戚寒特别喜欢。
年晁云眯起眼睛,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午后树荫下喂流浪猫的少年,和戚寒的影子渐渐融为一体。
包厢里的话题继续围绕着神秘的学霸,有女生回忆说戚寒当时还有不少人喜欢他,读书好长得又好看,虽然有点内向,但感觉温温柔柔应该是个恋爱的好对象。只可惜当年他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们顿时有点唏嘘,大家对美人总是格外关照,纷纷猜测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有没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年晁云终于被震动,旁人的一句句“喜欢”“在一起”让他终于抓到了之前错过的东西。
他匆匆结束了聚会,跑回别墅,去戚寒的橱里翻那只猫玩偶,找了半天没找到,倒是在衣橱里发现了一件高中校服。
衣服还很新,被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角落,年晁云以为那是戚寒落下没带走的,直到他突然看到后衣领上有个细微的标记,上面写着“N”。
因为怕和别人的搞混,他高中时候的每一件衣服,他妈都会在衣领上缝上缩写。
这件消失的校服,他似乎是曾经给过一个人,但那是他经常顺手干的事儿,对哥们也做,总之就是见不得弱小,大部分后来自己都不记得了。
照片,衣服,还有那只叫芸芸的猫,所有的细节在年晁云眼前叠加,全部都指向一个方向,年晁云攥紧衣服,后背冒出密密的汗来。那么再往深层次去想,自己学生时代经常出现在桌上的早点,夏天的冰水,雷雨季的伞,干净带着柏籽香的毛巾可能从来业不是什么迷妹给的,一直都是戚寒。
这个想法让年晁云欣喜若狂,但很快,一股浓重的哀伤又奔涌而至。
他觉得自己可怜,出生到现在的二十多年光阴里,他一直都觉得爱是多余的,是可有可无的附加品,他不排斥但觉得没有也一样可以过活,从来也没想过要去体会爱情的惊心动魄,谈过为数不多的几场恋爱也没能让他感觉到爱情的美好,所以他不在乎,所以他错过了,还把可能成为他美好的人也弄丢了。
——
真相大白,今天憨憨离脸肿又近了一步。
第16章
年晁云不停向萧野逼问戚寒的下落,还放低姿态,恳求能不能就让他见一面,至少把有些事儿摊开了说,他有太多想问的。
闹得好像戚寒才是萧野的铁哥们,年晁云落了个外人的下场。
大半天萧野也没回复,他倒是把家里的催婚电话等来了。
老年同志勒令他今晚回家吃饭,顺便商量结婚细节。
年晁云烦躁地说:“今晚加班,没空。”
老年总说:“什么话!没空也给我空出时间来!做生意最讲究的是诚信,答应别人的就别拖时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父子二人从少年时期开始就不对盘,家里军事化管理,关系严肃得仿佛部队上下级,一个命令一个执行,只需要结果不需要中间沟通过程,打个电话从来不超过五分钟。
这回也是不等老父亲说完,小年总就把电话挂断了,自然也没能听见老头接下来说的,要他把叶阮一起接回去吃饭的事儿。
叶小公主等了大半个下午,未来老公都没联系她的意思,小姑娘心高气傲,憋不住了就直接冲到年晁云公司,不依不饶揪着他回家,还像模像样地在公司巡视了一番,摆足了老板娘的架子。
前台拦不住,年老板手下的员工也不敢多言,人人正襟危坐,眼角偷偷瞟着,一副吃瓜表情。
他们只知道年晁云的良配是戚大美人儿,天天送饭送汤嘘寒问暖的,小年总也从来没在公司避讳过他们的关系。可现在一夜之间又冒出来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戚老板也再没出现过,明眼人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大伙虽然没公开讨论,小群里八卦却聊得飞起,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骂小年总“渣男”,为了利益,始乱终弃。
年晁云本来已经被他爸和叶阮的纠缠烦得不行,办公室出来又看到自己员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火更是蹭蹭地往上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着大伙的面让秘书帮叶阮叫辆车,把“他妹妹”护送到家。
剧情反转太快,叶小公主一下脸色就变了,但好歹她还是要面子的,就把年晁云拖进办公室,门一关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年晁云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是你妹妹了?我告诉你,之前你在外面怎么玩我管不到,那什么戚什么寒的,你和他谈了多久我也不问,1000块包一夜就当你养个小白脸了,但这婚事你要敢反悔,别说我,我爸就不会让你好过!”
小姑娘没坏心,就是一着急口不择言,什么难听的话都敢往外蹦,没想就戳了年晁云的底线。
上回在包厢,他没出声护着戚寒,这回今非昔比,心境不同人的底线也就不一样了。
他忍不了,百年难得一遇地当场翻了脸:“这话我就听一次,要不是你姓叶,现在脸上就开花了。”
叶阮尖叫:“你敢!”
年晁云:“笑话,我有什么不敢?”
叶小公主摔门而出,气冲冲来又气冲冲走了,出门时候,刚好撞了萧野一下,都没和他打招呼。
萧野盯着她背影,拉高个音调说:“哟你这是公开翻脸了?”
年晁云没好气地回他:“一上午不回我消息我以为你死了。”
萧野“呸”了一下:“让你失望了,没死成,柜门倒是飞了。”
年晁云:“你出柜了?”
萧野累得不行,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躺,四仰八叉地闭上眼睛:“有吃的没?我他么跪了一天一夜,差点下半生就在轮椅上过了。”
年晁云很震惊,他知道萧野做事是那种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后路的风格。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能为了林难做到这地步。
萧野他家从姥爷到他爸,人人高级军衔,家风严谨不比年家好过多少,萧野出柜这事儿,绝对不会像他说的这么轻松。
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爱情的力量”?
年晁云让秘书定了外卖送过来,看萧野狼吞虎咽又灰头土脸的样子,不光觉得不好笑,还隐隐有点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