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咳出血,却笑:“如此,多谢了。”
接下来的局势稍稍好转,有龙吴相助,火焰总算不再那么吃力,但傀儡大军实在太多,杀不死,生生不息,猛烈狐火染放如火烧云。
混乱中,云端落下个干脆轻巧的黑色身影。
寂竹抬眸,面色一如往常冷漠,眸光却发亮,“主子,属下万死!”
他掌心朝上,虔诚跪拜,“敢请主子接帝王玺。”
浑厚龙气显于天地,方圆千里皆是被龙气席卷,傀儡纷纷畏惧后退。
莹白方玉,盘龙雕珠。
五大监国——掌玺首,寂竹。
火焰不是没怀疑过他的身份,却也没想到,他竟是掌玺首。
白祁……
他将能调令天兵的掌旗,给了火煜,放在火焰身边。
他将三界至尊的帝王玺,给了寂竹,放在火焰身边。
在这最危急,最紧要的时刻拿出来,逼火焰,逼火焰登上帝位。
当真是好计谋。
这个男人算计一生,恐怕连自己都不放过,火焰在这一刻甚至觉得,白祁的死甚至都是他自己算计好的。
寂竹恳求道:“属下贱命,瞒了主子这么久,死不足惜,我一生夙愿都是为主子能荣登大宝,帝君亦然,如今三界危机,还请主子,暂时放下一切,号令天下共同抗敌!”
帝王玺散发出浑厚龙气,不仅傀儡纷纷退避三舍,连黑沉魔气都被龙威镇压。
众神官面面相窥,震惊之余生怕火焰真的接过帝王玺,若真是如此,火焰可就成了三界……帝君。
要知道天族与东绝早就不睦多年,神官们之前对这个东绝半妖更是不屑嗤笑,积怨已久。
如今,却要匍匐在他脚下……
无数人都注视着火焰,莫思凡也暂时停止了进攻,黑沉双眸甚至沾染上笑意。
火焰在金光里微微俯身,修长苍白的指尖伸出,轻轻碰了碰帝王玺,龙气非但没有灼伤他,反而温柔的缠上他指间。
虽然他已入魔道,但他身上有白祁的龙血,上古神脉之后,只要滴入鲜血启封,帝王玺就能为他所用。
火焰笑出声,喃喃喊道:“白祁。”
他要怎样形容这个男人?
北玉洐曾说,白祁是爱他的,所有人都说,白祁在他身上倾注了一生的心血,可是火焰看到的只有利用和残忍。
他看不懂这个男人,看不懂这个父君。
“阿娘死了,九尾族没了,你把哥哥害的人不人鬼不鬼,你伤害月儿……杀了那么多的人,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轻飘飘丢下一堆烂摊子事就走了。”
“我不会原谅你。”金瞳泛出淡淡的红,“我也不会帮你收拾这堆烂事。”
火焰对这帝王玺,愤恨,缓慢,又清醒的说:“宁闯地府鬼门关,也不愿做你九京仙!”
天边炸响惊雷,狂风猎猎。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火焰猛然拉过身后神情恍惚的龙吴,飞快割破了他的指尖。
鲜血滴入了帝王玺中……
“主子!!!”在寂竹失控的哀嚎声中,帝王玺爆发出一阵强烈龙气,云雾透出层层金光,照亮昏暗天地,辽远神钟响彻云霄。
所有魔气尽数被震慑天下的帝王玺龙气席卷碎,傀儡也纷纷恢复了神智,随后,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所有人都匍匐下来,对着天际俯拜,对着龙吴高喊:
“臣等,恭贺新帝登基!”
“帝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引弓箭猎龙
“你……怎么能这样?”龙吴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愣愣看向火焰,
天界一直传闻有个大殿下,常年久病,长居深宫不见外人。
龙吴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但却一直不得见,小孩子那懂什么权利纷争,心思干净又纯粹,那时候只觉得有个兄弟是件幸福的事。
他怀着对哥哥的惦念长大,有时候还会想哥哥长什么样,哥哥在做什么,会隔着外墙,远远的看一眼据说住着大殿下的宫殿,父君不喜欢他问哥哥的事,在凤姬面前更是提都不能提,后来再大些,所有人都告诉他,要争气,要赢得帝君的宠爱,所有人都对他很严厉,他忙着长大,忙着修炼,就渐渐把这份小时候的心思淡忘了。
再后来……他知道了火焰就是他的哥哥。
他最开始除了震惊,就是茫然,他那么讨厌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他从小惦念的哥哥,继而,从内心升起了一种疯狂的妒恨。
凭什么父君那么喜欢他?
凭什么父君那么在乎他?
凭什么自己那么努力,都比不上他这个妖狐之子!
可是,火焰,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把帝位让给了他……他的恨,他的别扭,他的那些感受,像是变成了一场没有意义的笑话。
傀儡大军已被帝王玺的龙气破除,如今莫思凡孤军奋战,就算他再厉害,众神官心里都有了些底气,纷纷开始商量怎么击败他的对策。
真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莫思凡反而没什么反应,像是知道火焰会这样选择,两人在云端平静的对视。
鲜血从指缝溢流,火焰握着猎龙,说:“你跟我回去。”
莫思凡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仿佛在用目光细细的临摹他的眉眼与轮廓,过了半响,突然道:“天下人都想本君死。”
“你也一样。”莫思凡把玄金面具扣回左脸的伤疤上,是很平稳的语气:“两万年前,从青丘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时,我就知道有今日,所以我不惧,也不在乎,不过我活到今天,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
火焰闭上眼,即使知道劝他不动,仍然抱了这一丝奢望……
屠戮发出凶光,傀儡大军虽然不在了,莫思凡的修为仍然是这三界里最强的存在,要打败他,很难。
黑靴往前踏了一步,众神官都如临大敌的看着莫思凡,纷纷召唤出法器,眼看就要打起来,云端突然闯出来个青色的影子。
来人清瘦,青色的衣服衬得他更加苍白,他仰着脖子看莫思凡,眼底是灰蒙蒙的颜色,“思凡……你收手吧。”
文止语从背后抱住男人的腰,语气恳求,“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要再继续了。”
莫思凡低头看了眼腰上那双抱着他的手,眼底一丝情绪也无,嘴角却微微上扬,很冷漠的说:“你当你是谁?”
文止语身体一僵,莫思凡已经侧过头问他,“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开口劝本君?”
“你是不是也想站到对面去?那便快去,本君不在乎多你一个。”
文止语摇头,手滑下来,再不敢去抱他,声音是哑的,也是低的,“思凡……我没有那个意思,就算天下人都背叛你,我不会的。”
“可是……思凡,你要报仇,也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已经死了很多人,别再这样了,你会死的,算了……好吗?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只求你,不要再继续了。”
“算了?”莫思凡笑起来,他的眉目仍然是很俊朗的,引人迷醉,但他上扬的唇角却满是讥讽,“非要本君说的那么明白吗?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捡的一条狗,你也配与本君作陪?”
“是狗,我是你的狗……”谁知道文止语非但没有反驳,他俯下身,是个哀求的姿势,“我不配,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再继续了,我求你了思凡。”
这个男人一向是清润骄傲的,他在上位多年,尊严和体面对于他来说是他的衣服,是他的铠甲,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把自己扒的干干净净,把自己伏进了尘埃里,满心满眼都是哀求。
但男人只是轻蔑的说出一个字:“滚。”
一脚将人踹开。
屠戮的刀尖泛着汹涌红光,莫思凡看向火焰,笑道:“火吟之,凭你这个样子,拿什么跟本君打?还敢站在本君面前?”
火焰咽下喉间血沫,桃夭染起狐火,却又被白净骨指压了下去。
北玉洐不知是何时来的,站在了火焰身前,雪绡覆着眼,被飞吹得乱舞,唇线低抿,神色淡然却坚定,想来傀儡大军已破,他没必要再守着玄武结界。
“我来。”北玉洐说。
“哦?”莫思凡扫了一眼挡路的北玉洐,“虽然月公子瞎了眼,但相信总是比下面那群废物强的。”
火焰伸手碰到北玉洐,声音染上怒意:“月儿……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