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适时说：“对了，我们约了明天早上给谭颖做心理咨询和心理辅导。”
徐律师赞同道：“谭颖遭受了那么多年的家庭暴力，心理创伤在所难免。不过，你想好要做这个案子了吗？”
面对许倩这个难缠的飞行嘉宾，还有谭颖这个摸不透的当事人，江野眯着眼：“……我好好想想。”
*
莱米咖啡馆里，林舒晨托腮，盯着眼前的咖啡，已经坐着一动不动半个小时。
曹了了在一旁担心道：“学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在帮杨冰想办法。”林舒晨叹了口气，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网上的风波我们也看到了，学姐，你千万要挺住啊。”曹了了又义愤填膺道，“我们都敢打包票，聂宇说的都不是真的。”
林舒晨摸了摸头：“但万一他真的拿出证据了呢？而且PUA这个事，还真的不好界定。”
像是之前她遇到的那个遗嘱案，当事人就联合两名证人伪造了一份遗嘱，这样的事情遇多了，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她的帮助有意义吗，她真的应该站出来吗？杨冰和聂宇孰是孰非呢？
林舒晨有点迷茫了。
曹了了看出了林舒晨的犹豫：“学姐，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压力太大的话，你就把帖子给删了，说你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转发了帖子。”
“了了，你千万别这么说。”
“我们说的都是认真的，这件事的压力有多大，其他的自媒体大v都不肯转发，在关键时刻只有你挺身而出了。其实聂宇家庭背景挺雄厚的，他又能说会道，不然也不会把杨冰骗成了这样，我们真的很担心后续他会发什么到微博里，混淆视听，到时你就会更难了。”
林舒晨的手指放在微博的界面，删除的按钮近在眼前。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
林舒晨摇了摇头：“我刚刚想了一会，如果再回到昨天晚上，我还会不会继续转发，我的内心告诉我是yes，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帮人帮到底，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如果是我错，我愿意承担责任。”
有个女孩子，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晨晨子放心飞，晨曦永相随！”
曹了了眼前一亮：“嘿嘿，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是晨曦！”
“其实我已经被节目给淘汰了，不过不要紧，我还是可以帮你们的。”林舒晨眨了眨眼，“并不因为你们是晨曦，是因为我相信你们。”
过了会儿，林舒晨忽然收到了徐律师的微信，他推荐过来一名心理医生，叫郭旭。
【徐律师】：关于那个PUA的案件，你可以和郭医生约见，问问看他的意见。
【舒晨】：知道了。
果然世上还有真情在，林舒晨像是在茫茫黑夜里一艘毫无方向的小舟找到了灯塔，突然间打了鸡血一般：“不行，我一定要振作起来！”
现在杨冰昏迷不醒，聂宇自说自话，但是她还能从其他多种渠道、多种方式来探究这个案件的真相。
想清楚了这些，思路就清晰很多。
林舒晨的脑海里布满了脉络图：“事情紧急，我们几个分工合作。我会和郭律师约见面时间，问清楚PUA心理层面的事情，你们就要多跑跑了，去杨冰和聂宇经常去的地方，还有他们的共同好友、各自好友问清楚，他们的相处模式、是否产生过矛盾，有没有经济纠纷，聂宇对待杨冰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林舒晨又补充道：“还有，我想想……最重要的是，要问清楚聂宇的朋友圈，他有没有其他朋友也是PUA潜在分子，或者他是从什么地方了解PUA。”
尽管没有江野在，她仿佛也可以运筹帷幄，独当一面了。
她掏出手机：“这样，我们组一个微信群，你们有什么情况，就在群里发。”
曹了了说：“我来当群主，我拉你们进。这个群叫什么名字好？”
有人提议说：“就叫晨曦小分队吧！”
“没问题，”林舒晨俨然有了队长的架势，“我已经和郭医生约好了，大家分头行动吧。”
………………
周一早上，江野和许倩在心理诊所的过道上等候，谭颖已经进去半个多小时了，里面静悄悄的，隔音太好，一个字都听不见。
许倩抿着嘴：“你说，郭旭会问谭颖什么呢？”
“这是心里范畴的问题，不关法律的事。”江野说，“我只关心她的检查结果。”
许倩讪讪地闭了嘴。她本来就只是想和江野搭话，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两个人合作以来，他都是这么不冷不热的样子。
这个人，从头到尾，从内而外都是冷的，就是捂不热。
许倩还想说什么，郭旭已经打开了诊室的门，和谭颖一起走了出来。
谭颖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再仔细看，眼睛明显是哭过的，情绪倒是比之前有所好转。
郭旭说：“我们已经谈好了，还要麻烦你们送谭女士回去。”
“不碍事的，我自己可以。”谭颖的声音嘶哑。
在摄像头前，许倩果断说：“我送她回去吧。”
等到他们走后，江野才开口：“什么时候可以拿谭颖的心理评估报告？或者先跟我聊一下？”
郭旭看了看墙上的表：“恐怕要等会了，我还有一例咨询。”
林舒晨早就在外面等了，因为拍摄原因，她没有进入休息室，而是在另一个咨询室里，所以没有遇见江野等人。
在郭旭打开门的瞬间，江野瞥见了林舒晨的侧脸。他很快转身，对郭旭说：“我在另外一间室等你。”
见他这么锲而不舍，郭旭也不好说什么，很快进入了林舒晨的那间诊疗室。
林舒晨呼气，吸气，把手上的牛皮纸袋紧紧地拽在手里：“郭医生，我是徐律师介绍过来的。”
“我知道，你和我预约过。”郭旭看了看她的手指，都因为捏着牛皮袋而泛白。他微微一笑：“你可以不用那么紧张，把我当成你的一个朋友就行了，如果还是不适应，那么这次我们就先说点别的事情。”
“不是，你误会了，其实我不是病人。”林舒晨解释道，“我是实习律师，这次过来是为了我的委托人杨冰，想咨询PUA的事情。”
她还是第一次来心理诊所，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像是似曾相识，可是她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郭旭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把林舒晨的表现看在眼里。她的一动一静，所有的表现，都在指出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说：“好的，你想了解什么？”
林舒晨把牛皮纸摊开，拿出里面的文件资料：“这是我的当事人杨冰，她之前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还在医院里治疗。我们现在怀疑的是，她是因为PUA才会有轻生的念头，我想问，这些证据，是否能够形成PUA，迫使她产生这样的动力和念头，还有，什么是PUA？科学上有没有相应的依据……”
林舒晨越说越快，到后面已经毫无头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郭旭倒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先喝杯水缓和一下，我感觉你想要了解的事情，并不轻松。”
“是的，现在确实有点紧张……”林舒晨灌了一口热水，感觉好多了。
期间，郭旭一点一滴地看了林舒晨给他的材料，里面有杨冰和聂宇的基本情况，两个人相识相恋的过程，合照以及聊天记录。
郭旭顿了顿，说：“从表面的证据上来看，很难推断出PUA和杨冰之间有没有关系，但是不能否认的，她是因为聂宇才会这么做。”
“对的，没错。”
“现在我先从心理学上，剖析一下PUA的症状，或许会对你的案子有所帮助。”
郭旭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要点：“其实我们所说的PUA，原本就是一种男性搭讪的技巧，但是后来衍生出另外一种意思，和心理学有点类似，是一套系统的心理控制手段和方法，它包括情绪操纵，宣传灌输，公开羞辱，自我贬损和死亡威胁五大步骤。”
“你的这个案子里，前面三个步骤我还没看出相对应的证据，但是从自我贬损和死亡威胁来看，是能够互相对应上的。聂宇如果不是PUA的老手，那么他也或多或少的参与过、摆布过杨冰的心理状态，他试图操控她，让她听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