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毫不示弱：“那么正方如何理解借款的法律关系呢，如果要求返还，那么这债务是算数，还是不算数？”
江野敛衣起身说：“借款本身不合法，也违反了我国《民法》的公序良俗原则，如果不要求返还，只会助长社会的不正之风，久而久之，人们会以此为漏洞投机取巧，那么夫妻关系无法得到保障，就连《合同法》也会变成非法获利的温床。”
万万没想到，几个评委居然连连点头。对方抓耳挠腮，硬是想不出一句话怼江野的。
林舒晨看着双方你来我往，头跟着转动，眼皮子直打架，轻轻用手捂着，打了个哈欠。
“哈——啊！”
其他几个人齐刷刷看过来。
评委双手叩桌：“林舒晨，你好像还没开口讨论？”
“案例中，男方用借款形式赠送给第三者豪车和别墅，还无偿给了五百万，被原配发现后拒不返还，拒不悔改……”
林舒晨揉了揉眼，看着PPT上的辩题，神情投入道：“此时此刻，只有一句话能够表示我的意见，那就是还钱，还钱，还钱！出轨男践踏了我国法律，践踏了原配的一片真心，渣男biss！biss！biss！”
这一轮气势如虹的排比句，吼得惊天动地。
对方三人傻眼了，完全没想到林舒晨会以这样的形式来打比赛。
同组的魏拧捂嘴低呼：“……哇。”
评委差点没控制住嘴边的弧度：“挺有意思。”
林舒晨暗自心虚，摸摸头：“我要说的，大概就这么多。”
对方嗤笑：“这话就不对了，凭本事赚的钱，为什么要还？”
林舒晨激动了，拍着桌子，一时气血上涌：“凭本事赚钱？哪来的本事，哪来的钱？坑蒙拐骗得来的，叫不法之财！”
对方仍然坚持：“我方认为这是借款。
林舒晨还想说什么，江野起身，低声溢出一句：“i don\'t agree with what you say, but i w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
很明显是说给对方听的。
这一串流利又标准的英语听得林舒晨脑壳疼。
她转而偷偷问魏拧：“他在说什么呢？”
“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是我愿意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江野双手插兜，接着说，“借款是夫妻共同财产，借的钱是夫妻的钱、原配的钱，请还钱。”
林舒晨真的是服了，他的发音准确，几句话说得酣畅淋漓，又异常苏爽。
好不容易从小黑屋里出来，林舒晨被五个学霸轮番轰炸，身心俱疲，痛不欲生，差点没扶墙出。
嘉宾导师在评议阶段，选手们坐在会议室里等成绩。
魏拧有点小沮丧，作为辩论队专业户的她觉得自己发挥得不好。
林舒晨安慰她说：“我觉得你已经说了很多了啊，怎么的都比我好吧。”
“不，你不懂，”魏拧摇摇头，“每次跟别人吵架后，总感觉没发挥好，还想再吵一次。”
一个辩论队学霸居然有这种想法，危险！太危险啦！
林舒晨起身做了一套伸展运动，坐下后，又朝着右边悄悄地挪了挪位置，再抬起头，看见有工作人员从导师工作间里拿出评分表。
主持人戴着耳麦，拿着话筒：“经过一轮激烈比拼，我们的分数已经出来了。两组选手的表现不俗，但是在激烈角逐下，还是有两名选手分数排在最末，他们分别是A组的蒋敏儿以及B组的……”
江野坐在林舒晨的右手边，忽而转过头来：“你很紧张？”
林舒晨耸耸肩：“也不是，有一丢丢而已啦。”
“没必要一直拧大腿吧？”
“有吗，我大腿不疼啊……”林舒晨表面上镇定，心里慌乱得不成样子。
说不紧张，其实还是紧张的啊啊啊救命啊！
江野转过头来，眼睛盯着她的，脸色深沉，黑得滴出墨来。
两人距离太近，从林舒晨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的嘴唇轻轻扇动，牙齿白得可以去拍广告。
他面无表情地说：“当然，你拧的是我的。”
☆、Chapter 04
“在激烈角逐下，还是有两名选手分数排在最末，他们分别是A组的蒋敏儿以及B组的陈森。非常遗憾！”
江野说完那句话后，薇薇安恰好宣布了B组被淘汰的选手，林舒晨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
过了会儿。
林舒晨才渐次感觉到呼吸，心跳，还有其他选手讨论的声音。
“是陈森哎。他刚刚发言不是挺多的吗？”
“拜托，这种头脑风暴，又不是说得多就分高，法律最考验人的逻辑思维和严密程度了，说多错多。”
林舒晨顿了顿，才反应过来。
咦。
被淘汰的……居然……不是她？！
黑幕！绝对有黑幕！
林舒晨的眼神在嘉宾导师中巡视，飞快地和徐律师对接上，可他在面对她的目光时居然毫不畏惧。
难道……真的是凭实力晋级的？
就在她浑身通透舒爽时，耳边忽而传过来一句话，瞬间透心凉。
“还不放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在江野泠然的目光中，林舒晨飞也似地放开了自己的爪子，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虽然还在录制中，但她好想起身振臂高呼：就这么白赚了一个学分，真是好！爽！啊！
………………
周六的夜晚，本来是无比美好。
林舒晨怀里抱着一束洋甘菊，忐忑不安地站在徐律师家门口，想按门铃的手抖了又抖。
距离拍完第一期节目后又过了一周半。
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都很消停，直至徐律师的一通电话，邀请她到家里吃个便饭，让林舒晨感觉到了空前绝后的巨大压力。
难道是想开诚布公告诉她晋级的秘密？
到底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过关的，这事儿也没个准信。
“哎……”
站在门口，林舒晨叹了又叹，伸出手想按门铃。谁知身后忽而探出半个身子，手长腿长，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有人抢先一步按了门铃。
林舒晨回头一看，低呼：“江野，你怎么在这里？”
这还是在节目录制之外第一次见到他。
和穿西服不同，江野今天穿了休闲装，和镜头前侃侃而谈的衣冠禽兽形象严重不符，更像一个居家的小白脸。
而小白脸，正提着一箱酸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张脸长得恰到好处，身形颀长，林舒晨莫名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抱着洋甘菊往后退了一步。
不等他回答，徐律师已经打开了门：“哦，你们倒是都来了，很准时。”
得了，看来受到邀请的，并不止她林舒晨一个。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林舒晨嘴巴甜，连声说：“徐律师，晚上好。”过了会儿，她又左顾右盼，问：“这花要搁在哪儿？”
江野倒是个闷葫芦，不录节目的时候，他其实话很少，不轻易外露情绪，好听点儿是内敛，说白了就是装-逼。
三人在客厅坐下，徐律师也穿着休闲服，比往常多了几分柔和：“今天我爱人带着孩子出去了，就我们三个人，好好地吃顿饭。”
徐律师的眼风瞥到林舒晨手里的花，哦了一声：“我去给你拿个花瓶。”
三人的平衡被打破了，客厅里骤然剩下林舒晨和江野，气流中都涌动着尴尬。
林舒晨的小脑瓜一时不刻地转动着：她算是徐律师的管培生，江野算啥，和徐律师一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过来这儿蹭饭吃是个什么道理！
她扭头问：“你为什么过来？”
江野抬眼，淡淡说：“难道你不知道这是节目组的安排吗？”
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林舒晨发现了餐厅的秘密。
餐桌前，赫然矗立着一个三角架，上头放着手机，屏幕是亮着的，看来已经做好拍摄准备了。
林舒晨心里狠狠一抽，又是节目组搞的鬼！连吃饭都不放过他们，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过了会儿，徐律师拿了花瓶来，林舒晨捧着花到阳台上修剪。
林舒晨有意拖延时间，剪得忒慢。捧着花出来时，徐律师和江野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徐律师招呼着：“舒晨，快过来吃饭吧。”
桌子上，火锅里滚滚地翻腾着，菜色丰富，香气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