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连翘不怕热,怕冷,而谢博衍正好反过来,他不怕冷,但怕热得紧。
明明只是五月初,他的额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她轻声道:“要不我们回去吧?反正风筝节也看过、体验过了,这天这么热还不如在府中待着。至于皇兄和世子,我们跟他们打一声招呼便好。”
谢博衍点头,面色因着天气微微泛红,他将纸鸢收了回来,交给了思琴言画。
顾淮桉和黄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在了一起,楚连翘连着叫了几声他们才反应过来,转头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楚连翘道:“天气有些热,我和博衍就先回府了。”
顾淮桉点头,楚连翘见他神色有些无奈不禁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吗?”
还没等顾淮桉回复,楚连翘便已经知道了原因:顾淮桉与黄榆的风筝线交缠在了一起。
两只纸鸢轻轻碰着,难舍难分,就像一对交颈缠绵的爱侣。
看来刚才他们是在解这纸鸢。
楚连翘提议:“若皇兄和世子不要这纸鸢的话,便直接剪断风筝线就好。”
顾淮桉看向黄榆,后者神色无奈,却还是点了点头,楚连翘便道:“思琴,去寻把剪子来。”
风筝线被剪断,两只纸鸢无牵无挂,摇摇晃晃地一齐飞走了。
剩下的风筝线则被交给了跟在后面的小厮,几人回到了王府。
……
夏节这一日是要泡药浴的。
从小到大,楚连翘泡过的药浴不少,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药里长大的。
考虑到自己也在临冬待了那么久,楚连翘到底脸皮薄,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写了个药浴方子给了临清王府。
于是晚上的药浴便用了她的方子。
楚连翘泡在热水中,有些昏昏欲睡,若不是思琴言画一直在她身边提醒着她,她可能真的要睡过去了。
泡浴池的感受与浴桶大不相同,更像是在泡温泉一般,热气蒸腾,熏得人舒适极了。
她撑起身子,从浴池中走出,然后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寝裙,又穿上鞋,走入回廊中。
夏日的夜要比晨舒服许多,明月高悬,明净清澈的月光如柔水般倾洒下来,笼在树上,轻盈而飘逸。
楚连翘悄悄推开门,谢博衍正看着沈鱼的回信,见她推门后问道:“翘翘,你上次癸水是三月二十左右来的吧?”
她愣了愣,点头。
谢博衍的神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等楚连翘在他身边躺下后,他搂过她的腰,低声道:“会不会怀孕了?”
楚连翘一愣,下意识抚上小腹处:“这么快?不会吧……”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给自己把了个脉,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想来是癸水又不按时了。”
他们成亲不过十余日,虽说行夫妻之事的次数也不算少,但她本身体寒,怀上自然会困难些。
谢博衍道:“那可能要让娘失望了。”
楚连翘的目光这才落在他手中的信上,信上是沈鱼的字迹,询问楚连翘感到劳累是不是怀孕了。
楚连翘脸红:“你明知道劳累是骗娘的,还问我……”
“我只是想着你四月的时候癸水又没来,最近还总是爱吃酸的,还以为你真如娘所说的一样怀了。”
楚连翘窝在他怀里,默默脸红:“要让娘失望了。”
“我都没急她急什么。”谢博衍道,将信纸放在一旁,然后熄了烛火,抱着她,低声道,“晚安。”
楚连翘点点头:“晚安。”
结果第二日醒来时楚连翘的癸水就来了,但是不知是不是调养和临冬气候温暖的关系,竟然不算特别痛。
……
在临冬的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是最后几日,刚好楚连翘的癸水结束,就想着趁最后几日爬下临冬的长川山。
临冬的长川山说高也不是特别高,但有些陡,楚连翘还特意换了双比较舒适的鞋履。
“你们现在来临冬真是对了,长川山夏季的时候最好看,树木茂密,风景秀丽,是不可多得的景致。”顾淮桉一边登上阶梯一边道,“小心些,这边的石阶有些高。”
话音未落楚连翘就被绊了一跤,谢博衍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臂。
她抱歉地笑了笑,随即从他的臂弯中抽出手臂,可谢博衍没让她如愿,转而扣住她的手。
“抓紧我。”
楚连翘微红了脸,点点头,回扣住他的手。
登上最后一阶石阶,楚连翘重重喘了口气,引来谢博衍的嘲笑:“我就说了,你身子骨太弱。”
“谢博衍…你给我等着。”楚连翘手撑着膝盖,喘气道,“……回京我就天天锻炼。”
谢博衍挑眉:“好啊,我等着。”
挑衅的话虽说了,但看楚连翘这样谢博衍心中也忍不住心疼:“真累的话先在旁边坐一会。”
三个男子怎么说都会些武功,爬山自然轻松许多,而楚连翘从小底子就不太好,更别提她近日懒散,体质变差了。
“不用。”楚连翘摇头,直起身子,“我已经休息好了。”
“……别勉强。”
谢博衍叹了口气,拿出帕子给她擦去细汗,待擦完后又收起帕子,转头看向已经俯瞰山景的顾淮桉和黄榆,不久又收回目光,带着楚连翘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
清风徐来,吹走了恼人的躁意,楚连翘舒服地眯了眯眼,像一只晒着太阳的猫一样。
……
黄榆看着这面前景致,感叹了一番:“临冬和我想象的有相似处,也有不相似之处。”
顾淮桉转头:“哦?”
“我原以为临冬处南,百姓也都会含蓄内敛些,没想到这里的百姓都热情直爽。……你家气氛也与我想象甚差,家庭和睦,家中也没什么大规矩,无聊时可以逗逗小猫小狗,下人们也会将地里的新鲜水果给采摘回来。”黄榆顿了顿,嗓音干涩,“生活在这里很惬意。”
黄榆所向往的,全都是生活在皇家这么些年以来所未能实现的。
这是他最真切的想法。
顾淮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过这样舒适恬淡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没有再用敬称。
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黄榆垂下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嗓音依旧温和,只是带了些难以言喻的感情:“你知道的,我是皇家人,而你是世子,我们之间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顾淮桉张了张嘴,话语还未思考,就已经先一步从嘴里说出:“如果你真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找时间向皇上求个恩典。如今他皇位已然坐稳,你自然可以离京了。”
黄榆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他,顾淮桉向来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话语轻佻,看似懒散,实则一言一语都深思熟虑过,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现在所说的话……
顾淮桉又道:“我是认真的。”
黄榆咳了一声:“如果你做得到,那我就同意。”
顾淮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了:“这可是你说的。”
黄榆转移了话题:“我有点乏了。”
说完他便去一旁的石头上坐着了。
……
楚连翘看了看前方的两人,转头小声对谢博衍道:“我怎么觉得皇兄和世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呃……微妙?”
他道:“想必是即将回京,有些不舍罢了。”
楚连翘点点头,没当回事。
在山上看了会风景后,众人便提议下山。
回程的时候,楚连翘是被谢博衍背下去的。
虽然很是不好意思,但她确实累得不太想下山了。
……
楚连翘踮脚采下樱桃,放入篮子中。
今日是最后一日,她特意问了顾淮桉能不能采些水果带回京,他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谢博衍跟在她身后道:“你若想吃让小厮来摘就是了,非得亲自跑一趟。”
楚连翘冷哼:“你懂什么?我采这樱桃是想给爹娘酿酒,当然要自己来。”她把已经装满的篮子递给谢博衍,道,“你先装起来吧。”
谢博衍递给了思琴,继续跟在她身后。
果林很大,里面被规整地划分成不同水果的区域,有了顾淮桉的允许,楚连翘便没了什么顾忌。
“爹娘有什么喜欢吃的水果吗?”
楚连翘问道,踮脚从树上采下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