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应该庆幸你伤的不是手,不然……”
楚连翘怒道:“滚!”
天色渐沉,楚连翘用过晚膳后便直接被谢博衍抱上了床。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从未这么早就上床,于是跟他打着商量:“你看这么早我也睡不着,不如将医书拿过来给我看会。”
“你现在好好休息,而且不早了,已经快亥时了。”
谢博衍点起安息香。
“你不回谢府?”
“我一会回去,你先睡。”
给她掖好被角,谢博衍在一旁的凳上坐下。
闻着线香味,楚连翘很快便睡了过去。
谢博衍点起了灯,然后托腮看着床上的少女。
楚连翘已然熟睡,但紧皱的眉头提醒着他:
她做噩梦了。
他伸出手,压在她的眉心,试图将它抚平,可少女感受到他的动作之后,转了个身。
谢博衍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却怎么也抚不平她的眉。
她出了一身汗,睡觉也不怎么安分,总是翻来覆去的。不知梦到了什么,她竟落下了眼泪。
入睡不过半炷香时间,她整个人就蜷在一起。
谢博衍这才觉得有些不对,急忙摇醒了她。
楚连翘一下子惊醒,喘着粗气,然后伸手搂住了谢博衍。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谢博衍拍着她的背,便发现她的衣衫几乎被冷汗浸透。
楚连翘低咳了几声,开口时声音沙哑:“谢博衍,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一片沼泽,今日被我杀的人从里面钻出,想要拖我下去,我毫无反抗力,只能任由他们拽着我下去。”
“我好害怕,谢博衍,我好害怕。”
她哭得一塌糊涂,嘴里念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翘翘,没事了,没事了。”谢博衍将被子给她披上,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慰她,“是他们今日想要害你,所以你才反击的。你问心无愧,是他们有错在先。”
楚连翘打了个哭嗝,哭声渐止。
谢博衍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他轻声道:“翘翘,我十岁时便杀了人,你看我手上染了这么多人命,不也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他轻拍着她的背,又逐渐放轻声音,楚连翘的意识逐渐模糊,环住他脖子的手缓缓松开,然后身子一软,在闭上眼的前一刻,她听到他略有些颤抖的声音:
“……翘翘,我从来算不上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白家整掉了!
这章可能是翘翘武力巅峰了,好好珍惜(不是)
☆、立后
谢博衍和黄梓坐在榻上,各执一棋。
棋局有些胶着,最后,谢博衍落下一子,终结了局面。
黄梓将手中的黑子扔回棋笥:“你现在越来越会在棋局上挖坑了。”
谢博衍但笑不语。
距离亲耕日又过了几天,白清菡的所作所为也被公之于众,白家众人锒铛入狱,无一例外。
柔嘉长公主黄嫣然虽是太后所生,但毕竟与白家无关,为皇室血脉,因此未被牵连。
“白清菡打得一手好算盘,若是杀了你,还能把这罪责推给古月国,她自己则能够名正言顺的上位。”谢博衍摇了摇头,“真是最毒妇人心。”
黄梓叹了口气:“解决了白家,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顿了顿,“其实想想白清菡,我甚至觉得她还有些可怜。她这一辈子从未得到过黄期景的爱,甚至黄期景都有些疏远于她。最后被权利冲昏头脑,她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连合葬都不行了。”
谢博衍用一副“你有毛病,不正常”的样子看着黄梓:“……你被打傻了?”
“…滚。”
谢博衍咳了一声,想起什么,不免换上调笑的神情:“你这几日老找我下棋,是得了婚前焦虑?”
黄梓尴尬地别过眼:“我只是有些紧张。换你的话大婚之日也会紧张。”
“我才不信。”谢博衍双手交叉,枕于脑后,语调懒散,“婚礼不过是个仪式。”
“活该你之前追连翘追得这么难。”黄梓道,“一点都不浪漫。”
谢博衍哼了一声,没理他。
“连翘最近怎么样?”
“腿伤已经好了许多,估计二月底便能痊愈。她身子骨是真差,因此我还没敢让她长时间下地。”谢博衍揉了揉眉心,“若让她下地她肯定又闲不住了。”
黄梓笑道:“她那天射箭的模样真是吓了我一跳,我从来没想过连翘还会有这么英气的时候。”
丫鬟在此时走了上来,细语提醒:“皇上,已到午膳时候了。”
黄梓看向谢博衍:“一起吃?”
他摇头:“你自己吃吧,我回去陪连翘了。”
黄梓‘啧’了一声:“重色轻友。”
“你现在也可以去陪乔桥啊,过几天你可别找我了。”谢博衍起身,“谁让你选择了民间的娶法,婚前三日不能见面。”
“大婚只有一次,我当然是想给她最好的。”黄梓摇了摇头,“你不懂。”
谢博衍转移了话题:“对了,月惊语那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找回的月家人,我将他们安放在了原来的月家祖宅。”
月惊语,即是春桃原来的名字。
月家专门为帝王祭月,可自从月家家主被诬陷入狱后,这个大家逐渐崩离分解,男为奴女为婢,祭月仪式也因此取消。
前几日文告一贴出,顿时引了轩然大波。
毕竟月家之前是大家,如今告知众人那不过是个错判的案子,任谁都会惊讶一番。
当初错判案子的那人……即是青离道士算卦的那一位权贵。
事情一件件地串连起来,倒真应了楚连翘的那支签文。
——“许多事看似事不关己,其实却串串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谢博衍出了宫门,心思却早已翻飞。
城画见他出来,开口问道:“主子,我们接下来去长公主府吗?”
谢博衍这才回神,脚尖一点,上了马车:“不,回谢府。”
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致,谢博衍忍不住发起了呆。
他很少会有走神的时候,只是如今想到月家一事便忍不住走了神。
莫非劫数指的就是这一次……?
这次刺杀因黄梓而起,一切便也理所当然起来,楚连翘算是幸运,并没有危及到性命。
谢博衍将帘幕放下,叹了口气。
大婚当日,楚连翘没法亲自去看,只能在府中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吹奏声。
本来是能出去的,奈何前几日在庭院活动时踩到了融化的雪水。
于是她的脚又崴了。
贺礼已经叫谢博衍替她代为转交,她只能待在府中。
快乐是他们的,寂寞是她的。
楚连翘让丫鬟抽出书,自己则坐在床上细读着。
热闹的丝竹声逐渐走远,楚连翘叹了口气,然后翻了页书。
她读得入迷,也就没注意到谢博衍来了。
以至于谢博衍抽走她书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谢博衍挑眉:“看你唉声叹气的,过来慰问一下病人。”他看了看书名,“《江山笔记》?这次不是医书了啊。”
楚连翘表示不想理他,伸手示意他把书还给她。
他没给她,自顾自说道:“你换身衣服,一会我们去吃饭。”
“……嗯?”楚连翘疑惑,“去哪?寒烟翠?那你干嘛不给我打包过来。”
谢博衍睨她一眼:“入宫。”他翻开了手中的书,“你虽然看不了册后大典了,但我跟黄梓说了下,可以参加晚宴。”
楚连翘应了一声,默默腹诽:这么随便的吗……
谢博衍见她应下,便拿书出了门,让丫鬟帮她换衣。
待她叫他进去时谢博衍才推开门。
少女正坐在床上,晃着双脚,两只脚踝上都缠上了绷带,谢博衍将书放在一旁,把她抱起,然后放在了梳妆台前的凳上。
他垂眸给她顺着头发,楚连翘转头:“不叫丫鬟吗?”
“嗯,不用。”
谢博衍的手灵巧地穿过发丝,给她梳起辫子,然后弯了起来,用发带固定在脑后,其余的发丝则柔顺地披了下来。
他一边梳,一边道:“我看你书上写了许多笔记,想出去玩?”
楚连翘点头。
“那等京城的俗事都处理完了,我们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