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出了血。
“换酒!”楚连翘喝了一声,“保护好乔桥。”
抬头,屋檐上一个弓箭手正拉起了弓,朝她们这个方向瞄准。
那么至少有两个弓箭手,屋内一个,屋檐上一个。
言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打落射出的羽箭。楚连翘同时也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她:“等近身时洒在剑上,是毒,不要伤了自己。”她转头看向乔桥的丫鬟,语气严肃,“照顾好你主子。”
她心中迅速思索一番。
之前谢博衍告诉她白清菡想要在二月初二动手,因此她也做好了准备,可实在没想到会在她们俩身上下手。
白清菡这是想要鱼死网破,白家既然已经被黄梓视为危险,那不如放手一搏。若成功,还能成功上位。
恐怕请御医不过是个幌子,白清菡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乔桥和她死在这里,引起恐慌,然后调动禁卫军,这样一来黄梓身边除了谢博衍之外没有任何保障,接着趁机夺位。
白清菡唯一错算一点,就是黄梓的身子并未那么差,离魂散的毒已经被她解了。恐怕那些人还伤不到黄梓和谢博衍。
可问题是,她这么自信,哪来的兵权?
楚连翘看了看一支支羽箭被言画和换酒打落,心中寒意更甚。
无法估计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她根本不敢让言画和换酒上去。
还有乔桥,若思琴再不回来,乔桥真的要中毒而亡了。
“长公主!”
轻唤从门后传来,楚连翘一愣,随即挺直背脊:“你是?”
“奴婢是谢少将军的人,方才听到皇太后的旨意后便先来了这里,好在赶上了,还请长公主进屋再说!”
“好,你退后。”
楚连翘转头:“我们进屋!”
她把门打开,先将乔桥推了进去,换酒护住了她和言画,进屋后反手将门关上。
楚连翘这才发现言画已经中了箭,顿时心疼不已,可当下时间根本由不得她考虑其他。
春桃恭敬道:“奴婢叫.春桃,是皇上和谢少将军安插在太后身旁的眼线。屋里有简单的药物可以进行包扎。”
楚连翘见她面色平静,从袖中拿出药丸给言画喂了下去,又迅速扯了一根布料给言画包扎:“你会武功吗?”
“奴婢会一些。”
“好,跟我出去。”
楚连翘道,她发现屋内有一把弓,当即拿了起来,将言画的剑挑起,给了春桃。
……
春桃武功不错,和换酒配合得当。
这是楚连翘在实战中发现的。
方才近她身的人全部被她用剑刺死,干净利落,一看便是用剑熟练之人。
但怎么也不像是一直服侍在太后身边的人。
楚连翘搭起弓,将屋檐上的弓箭手射落下来。
“少夫人!”思琴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佩剑抵御着箭羽,一手还小心地护住了水,“没有汤,我拿了生姜和水过来。”
“去给乔桥喂下。”她道,“喂下生姜,然后再给她喝大量的水,不行的话就催吐……小心!”
因着楚连翘的提醒,思琴反手及时将箭羽打了出去,她进了屋,过了片刻又出来了。
……
抹去眼上遮挡视线的血,楚连翘搭起弓:“换酒,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或许是因为气氛格外严肃,换酒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是。”
又是一个弓箭手被射下,楚连翘道:“一会若是撑不住了就带乔桥突出重围,只用带乔桥的话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属下是少夫人的暗卫。”
换酒重复道。
“那我现在命令你,一会带乔桥突出重围,懂吗?”
楚连翘提高语气,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她可以死在这里,可若是乔桥有了什么闪失,楚连翘就不确定黄梓会不会像从前一样信任谢博衍了。
换酒咬了咬牙,最终应下:“……是。”
箭筒没箭了,楚连翘只能随便从地上拿起箭羽放入箭筒。
她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过。
稍稍一失神,右腿便中了一箭,她一颤,咬牙将射箭之人杀了,手下动作却因伤慢了下来。
若不是换酒用剑为她挡了一下,恐怕她现在已经命丧黄泉。
她靠着墙,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喘息。
思琴担忧地想要上前查看,同样被射伤。
楚连翘看着逐渐靠近的黑衣人,闭眼低声道:“换酒,带乔桥走。”
……
“朕没想到禁卫军反了。”
黄梓冷笑,语气却很平淡。
禁卫军首领苦笑了下,没说话,拿刀朝黄梓砍了过去。
谢博衍挥剑抵下了这一击,黄梓同时避开了。
首领笑道:“你一个人能赢我们?痴心妄想。兄弟们,给我上!”
禁卫军一听号令,万点寒芒便向他们冲来。
谢博衍和黄梓欺身一避,然后又凌空一跃,再一转身时,稳稳落在了脚下的剑网上。
禁卫军大惊,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反叛就是因为黄梓身体这几日越来越差,现在看来他们分明是被蒙骗了!
谢博衍显然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挑起剑便将他们的喉咙割断了,禁卫军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便亡了。
黄梓同样抽出剑,抵御着反应过来的禁卫军。
两道剑芒交相辉映,剑气飘然,时而游弋如水,翩跹着绽开血花,时而凌厉如电,势如破竹。
刀光剑影之下,两人脊背相贴,长剑上鲜血滴落,却依旧不能掩盖其锋芒。
“失望吗?”
谢博衍道。
“有一点。”黄梓扯声道,“但是不至于失望,只是有些感叹,毕竟是黄期景留下的人,没想到中间也有被白清菡收买的。”
他啧了一声,黄梓好笑道:“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在心疼你的轻月剑。”
谢博衍拿手帕擦了擦剑锋上的血,摇头:“真脏。”
“你可真有空。”黄梓懒声道,“我们都被包围了,你还有这闲情雅致。”
谢博衍挑眉:“亲卫军这不来了?”
“皇上,臣来迟了。”
亲卫军匆匆赶来,杀出一条路,赶往黄梓身边。
“无碍,朕未受伤。”
黄梓吩咐亲卫军将刚才反对的禁卫军杀了,随后让亲卫军镇守着,尤其要看住白清菡。自己则和谢博衍赶去后院。
情况紧急,谢博衍甚至调动了一些镇守城北的谢家兵,不多,但足以面对这种场合了。
一进后院便闻到浓重的血腥气,黄梓和谢博衍不由得皱眉,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目光触到少女之后,谢博衍有一瞬间被惊艳到。
少女长发未挽,随着清风飘荡,白皙的脸上则是鲜艳的血渍。之前的娇憨天真模样已经荡然无存,秀眉紧皱,她双眸微眯,眼中竟是有了些许杀意,显得她向来温软的容貌冰冷了几分。
衣袂翻飞,她毫不留情地射出一箭,动作行云流水,果断而决绝,毫不优柔寡断。
谢博衍和黄梓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佩剑。
楚连翘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她脚一崴,然后被人接住。
她有些诧异,然后朝那人看去,面上情绪复杂,最后她擦去泪水,声音却哽咽起来:“谢博衍……”
“我来了。”谢博衍歉声道,然后注意到她的腿伤和肩伤,眼神一凛,“我来晚了。”
楚连翘被思琴扶了进去,回过头的时候,只看到了谢博衍提着剑的背影。
长剑如虹,冰冷的剑身倒映出地上的血渍,显得他的背影孤独而冷清。
……
黄梓看着白清菡,眼神毫无情感:“白清菡,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春桃将一叠票据放入黄梓的手中,然后退至一旁,站着。
白清菡看着春桃,忽然就明白了一切,她目光哀戚:“原来本宫和你从来不是棋逢对手,你最终……还是技高一筹。我满盘皆输,不论是败在柳舒和手里,还是你手里。”
黄梓目光在听到“柳舒和”后微微触动,不过只是一瞬,他的目光又冷淡下来:“你还不配提朕的生母。”
他转头:“将白家送入地牢。”
亲卫军提起白清菡,动作毫不怜惜,白清菡却只是低着头,双眼失神。
或许是之前神经紧绷着,如今一看到谢博衍来了后,楚连翘便立刻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