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翘,我之前做了个梦。”谢博衍将手微微放松,好让她得以喘息,“我梦到你变成天上的仙女了,我只不过调侃你一句,你便生了气,然后飞上天去不再理我。”
楚连翘怔然:“只是个梦……”
“我也知道只是个梦,所以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可是我又想到之前你做过的梦,就开始害怕这梦会不会成真。”
“不会的。”楚连翘顿了顿,展开笑容,“但如果成了真,我的大英雄也一定会来找我的不是吗?”
谢博衍怔然,然后点头:“嗯。”他撩起她脸旁的碎发别在耳后,“我们回府吧?”
楚连翘看他担忧的神色妥协了。
可回了府之后她也睡不着,便缠着谢博衍给她讲些京中的风俗。
她两手握着被褥,探出个头,双眸盯着他,一副好奇的模样,颇有几分乖觉。
谢博衍絮絮叨叨讲了许多,直到少女不再问问题后故意放轻声音,哄着她入睡了。
他将被褥拉高,又将她的双手放入被褥中,确保她不会受凉后才悄声离开了公主府。
……
“回来了?”沈鱼嗑着瓜子,“我还以为你会在公主府过夜。”
谢博衍讪笑:“娘,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你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能不知道?”沈鱼挑眉,撵蹿身边的谢临渊,“瓜子嗑完了,再帮我拿一包。”
谢临渊抬头:“云舒,你去拿。”
谢云舒头也不抬道:“我忙着呢,弟啊,你去拿。”
家中地位一目了然。
谢博衍皱眉:“谷雨,你去拿。”
候在一旁的谷雨点头,不一会便拿来瓜子给沈鱼。
沈鱼道:“说真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这赐婚圣旨突如其来,我都还没准备好。”
谢博衍挑眉:“我结亲,娘准备什么?”
“娘今日起来一身素,偏偏来的还是王公公。”谢云舒插嘴道,吃了颗蜜饯,含糊不清道,“今年破例守岁就等着你呢。”
谢临渊这时候道:“你真想好了?你和尽欢长公主不过认识八个月,就这么急?”
谢博衍认真道:“爹,我真想好了。”
“哦豁,看我弟这样子是情根深种啊。”谢云舒挑眉,收了书,打了个哈欠,“困死姐了,我先睡了。”经过谢博衍旁边时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来姐房间说说情史?”
谢博衍‘呵’了一声,没应谢云舒,坐到原来她的位置上,斟了杯茶喝。
“不过我看过尽欢长公主几次,人不错。”
沈鱼点点头,谢博衍却差些将茶水喷了出来。
他诧异道:“娘,你什么时候看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去明卿馆啊,我看未来儿媳干嘛要知会你?”沈鱼理所当然道,然后肯定道,“长得是真好看,人也好。”
谢博衍一时无言,半晌才扯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
沈鱼‘嘁’了一声:“真菜。”
谢博衍出门的脚步顿了顿,回头道:“娘,睡晚了容易长皱纹。”
“滚。”沈鱼嘟囔,“小小年纪尽说这些歪门邪理。”
谢博衍不在意,回了自己寝屋。
简单洗漱一番以后他上了床,却有些难以就寝。
他原以为赐婚圣旨一下来,他就能放下心来,可现在来看,怕是直到大婚前,他都不能放下心来。
进宫不能带暗卫,今日估计白若菱她们也是算到翘翘她不会带侍女换衣才策划了这么一个局。
翘翘腿脚功夫又不是很好……谢博衍翻了个身,思索下次也是时候教她一些用巧劲的防身术。
他想了许多,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熹光
年宴结束后的那日,楚连翘不出意外地生了温病。
过年的喜悦也被这病气给冲淡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她的身体是真的不争气。
这事楚连翘叮嘱思琴言画不要和谢博衍提起,甚至还特意关照了换酒,言语间颇有些警告的意味。
年宴那日是除夕,按习俗应是和家人吃团圆饭的。年宴已经让团圆饭没了机会,她想着总不能让谢博衍大年初一还往公主府跑一趟。
她有些昏昏沉沉地服了药,苦味一下蔓延在口腔中,她下意识皱起眉,又偏头咳了几声,想起了些什么,叮嘱道:“按遥国习俗过年是该给你们红包的,思琴,我这事交给你了,你看着给便是。”
思琴应了一声,抬头看向楚连翘,她似是有些困倦了,半垂下了眼睑,又揉了揉眼睛,将喝完的药碗递了过来:“你出去吧,别被我过了病气。”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大年初一,街上应该很热闹,若府里有想出去的,无需将他们拘着,将他们放出去吧,天黑前回来便是了。你和言画也是。我自己还是能将自己照顾好的。”
楚连翘边说边点了香,然后躺在床上,思琴愣了一愣,然后退了出去:“少夫人好生休息。”
楚连翘闭上了眼,闻着熟悉的线香味,很快入了睡。
谢博衍来到公主府的时候,就觉得府里过于清静了些。
若不是看到了门前换上的桃符和地上没扫的爆竹碎屑,他甚至都快要认为公主府上无人意识到过年了。
跟侍卫点头示意,他便推门而入。
思琴正赶往厨房,看到谢博衍后愣了愣,然后行了个礼:“少爷。”
“翘翘呢?”
“少夫人……”思琴犹豫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少夫人身子不适,正在睡觉。”
“那我去看看。”谢博衍刚准备迈开步子,又想起道,“她用过膳了?”
“回少爷的话,少夫人用过了午膳时的药,可身子不适,还并未用过午膳,奴婢此前嘱托厨房熬了粥,应当是已经好了的。”
“…我知道了。”
谢博衍叹了口气,最后先去厨房盛了碗粥,又配了点小菜。
他礼节性地敲了敲门,里面并未有任何回应。
“我进来了。”
谢博衍推开门,扑鼻而来的便是浓重的安息香的味道,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进去,将粥放在一旁的桌上。
楚连翘睡得很沉,被角被掖得死死的,直接将她捂出了一身汗。
他伸手探向她额头,满头的汗和额头略高的温度让他吃了一惊,要来湿毛巾后敷在她的额头上。
床上的人显然被这番举动给惊醒了,楚连翘半睁开眼,有些懒散地看了谢博衍一眼,然后拿开额头上的毛巾,声音有些沙哑:“我捂汗呢,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瞒着我?”
谢博衍皱了皱眉,将毛巾放在一旁。
“没有打算瞒着你啊……”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冬天本来就容易生温病,更何况昨日还……”
谢博衍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到天牢中的白若菱。
“翘翘,昨日的情况你还能记起来吗?”
楚连翘一听忍不住笑出了声,扯了扯被子:“我又不是烧糊涂了,怎么会不记得事情?”
看着谢博衍有些严肃的神色,她敛了笑容,咳了几声,小声道:“昨日那宫女带我在宫里绕了几圈,我察觉到不对,想转身离开,然后就被那宫女用迷药迷倒了。”
她边说边观察谢博衍的神情,见他无碍才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我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房间中,屋里点着…呃……催情香……”
“嗯,你接着说。”
“谢博衍,我想喝水……”楚连翘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嗓子难受。”
谢博衍愣了愣,随即扶她起来,将水端给她。
楚连翘安静地喝下水,又小声清了清嗓,将杯子握在手中,复而开口:“我……中了催情香,听到门口有声音,然后白若菱便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小厮,他们……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一幕。”
她脸色有些难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白若菱和小厮说的那些话给瞒了下去。
她说得轻描淡写,谢博衍的脸色却越来越沉,抓住她话中瞒去的部分:“白若菱和小厮说了些什么?”
楚连翘愣住,然后结结巴巴地把白若菱和小厮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看着谢博衍沉郁的表情,试图安慰他:“没事的。”
谢博衍敛了神色,帮她理了理头发,轻声道:“你想怎么处置白若菱和那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