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博衍从后环过她的腰,将头抵在她肩上,看了眼被丢在床上的几件衣服,而后又转向衣柜,同她商量道:“穿雪青色的好不好?和我一样。”
楚连翘点头。
谢博衍伸手拿下一件衣裙,塞到她怀里,然后放开了她的腰:“我去看看两小子,外面冷,你一会换完衣服直接上马车就好。”
“好。”
她乖巧应答,等他关上门后换上了衣服。
那是条雪青色的留仙裙,领口处绣着精致的绿萼梅花,布料很厚实,简单又不失优雅。她披了件斗篷,然后拿着暖炉上了马车。
谢博衍和两个孩子随后也来了。
知许和亦河其实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却还总是要拉着楚连翘的手。
马车平稳驶着,楚连翘抱着知许,一个一个音节地带他咿呀学语:“ni、ang——”
知许睁着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她,然后咯咯地笑了出来,拍着手,奶声奶气口齿不清地喊:“娘!娘!”
楚连翘一时愣住,直到知许又喊了几声,她这才不可思议地看向谢博衍:“我没听错吧……?”
谢博衍眉尖一挑,调笑着开口:“来,知许,叫声爹。”
“爹、爹爹!”
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怔,眼眶微红,有些无措地看向楚连翘,便看到她已经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谢博衍怀里的亦河也叫了起来:“哭!哭哭!”
她柔声道:“娘亲没哭,娘亲高兴。”
谢博衍略显慌乱地给她擦着泪:“大年初一就哭,像什么样子。”
楚连翘看他微红的眼眶,哽咽:“……我高兴。”
马车在这时候停下,两人止了话题,牵着孩子下了马车。
屋子里很暖和,暖锅正咕噜咕噜地煮着,发出阵阵诱人香味。
沈鱼一见两人来了,就招呼着他们赶紧坐下:“自家人,也没什么一定要在厅里用饭的习惯,房间里暖和,快坐快坐。”
楚连翘解下斗篷,谢博衍接过,连着自己的斗篷挂在架子上,而后随着她在榻上坐下,略带寒意的手指划过她的,楚连翘怔了怔,将他的手握在手中。
谢博衍看了看她,眼中笑意盈盈,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一句:“跟你说了抱会暖炉,手这么冷……”
“儿媳这是怎么了?”
楚连翘刚哭过一场,今日又未擦脂粉,显得格外明显,沈鱼以为是自家儿子欺负了她,不免有些担心。
谢博衍将知许亦河开口说话的事叙述了一下,沈鱼一愣,没想到是这事,便道:“那正常的,想当初云舒和你说话以后,临渊都哭了。”
谢临渊闻言,面色不变,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食材倒入已经煮开的暖锅中,奶白色的汤和火红的汤用铁片隔开,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这时有丫鬟端着几个碗过来。
“我让人做的南瓜蒸蛋还有鱼泥,儿媳你看看他们要吃什么。”
楚连翘应下,接过了碗,小心翼翼地挖了些蒸蛋给谢知许喂下,看他高兴的模样就知道很合他胃口。但她没给他多吃,挖了一点便换别的给他喂了。
好在他也很乖,没有闹。
沈鱼看着楚连翘温柔的样子还有谢知许乖顺的模样,叹了口气:“想当初博衍也是这么乖,怎么后来变成这个性子了呢?”
谢博衍正给谢亦河喂着鱼泥,闻言就尥了蹶子:“…我现在什么性子?娘,你可不能瞎说话啊,我这性子不好吗?”
沈鱼恨铁不成钢道:“你看你,没个正经,又在这给我贫嘴。”
楚连翘轻笑:“博衍这性子很好。”
“娘,听到没,翘翘和我过日子这么久都夸我这性子好。”
沈鱼白他一眼:“儿媳那是护你呢。”
楚连翘笑出声,眉眼柔和:“博衍的性子就适合过日子,我和他在一起从没吃过亏。”
她说得顺口,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她怔了怔,随即脸如抹了胭脂一样红。
好在这时候知许和亦河闹着要玩了,算是翻过了这一篇章。
沈鱼让丫鬟把他们带下去,几个大人才得以空闲用膳。
“府里的酒,临渊说过年热闹,便拿出来尝尝。”沈鱼笑,“临渊说儿媳懂酒,一直想着和儿媳喝一场。”
楚连翘笑弯了眸,接过沈鱼递来的酒盏,放在桌上,给谢临渊倒了酒:“爹,您先请。”
谢临渊心下赞许:即使是这么放松的时刻,她也能记得长幼有序。
他笑,给足了楚连翘面子,接过酒盏一饮而尽,示意她喝。
楚连翘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虽不如谢临渊那般豪气,可自带一种飘然之美。
香甜的酒液滑过她的舌尖,带着清甜的香气润过她的喉咙,回味显得稍苦,但胃部十分暖和。
谢博衍不赞许地看着两人:“爹,你别把翘翘灌醉了。”
“这才只喝了一碗呢。”楚连翘转头,“再说了,过年这么热闹的时候,自然要开开心心,你说这话真扫兴。”
“我的错我的错。”
谢博衍讨饶。
话是这么说,谢临渊和楚连翘都是有分寸的人,对酒稍作品鉴,便也没喝了。
一顿膳用得热闹,楚连翘也在这种轻快的氛围中逐渐放松下来。沈鱼说着谢博衍以前的事,听得楚连翘笑得不停,趴在炕桌上捂着肚子一直在笑。
谢博衍无奈又尴尬:“不至于吧……”
“不行,笑死我了……”楚连翘捂住嘴,看着谢博衍的脸又笑了出来,“不行我真忍不住……你说你、哈哈哈哈、你说你怎么六岁听个鬼故事还尿床…哈哈哈哈哈救命我要笑死了……”
她笑了许久才停下来,一转脸想到刚刚沈鱼讲的又开始笑,边笑边道:“…谢博衍……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你说你小时候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啊……”
楚连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甚至连肚子都笑得酸痛,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谢博衍没法,看她笑成这样,只好把她抱回马车,知许和亦河由思琴言画带着。
楚连翘环住他脖子,然后道:“谢博衍,我现在肚子好痛啊……”
谢博衍看她一眼:“吃完就笑成这样,活该你肚子疼。”
“…你这人有没有同情心啊!”楚连翘不干了,噘嘴道,“我可是因为你的事情笑到肚子疼欸!”
谢博衍挑眉,没应,下了马车。
驸马府的丫鬟和小厮看到楚连翘被抱着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但看谢博衍的表情又没什么事,犹犹豫豫也不敢上前询问。
谢博衍调侃道:“你看到他们担心的表情没?要是知道实情,你的脸就丢尽了。”
楚连翘一仰脖:“丢就丢吧!丢脸换我开心还是值了!”
这下换谢博衍笑出声,他把她放在榻上,然后扶着她,揉起了肚子。
“还疼不疼?”
“…有点……”楚连翘皱眉,“一喘气就疼……”
谢博衍叹了口气:“你真是我的祖宗。”
楚连翘吐了吐舌:“没有下次了。”
二月。
谢知许和谢亦河快周岁了。
楚连翘逗弄着两个孩子,看向谢博衍:“你说知许还有亦河抓周会抓些什么?”
他理所当然道:“我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要抓什么?”
楚连翘白了他一眼,正想冲他几句,知许亦河就叫了起来:“娘!娘!”
她低下头,应了他一声:“娘在呢。”
两人仿若听懂了,在那咯咯地笑着。
楚连翘转头问谢博衍:“那你抓周的时候抓了些什么?”
谢博衍思考了一下:“毛笔和长剑。”
楚连翘点了点头:还蛮符合他的,既会文又会武。
“那你呢?”
“唔……师父说我当时什么都没抓……”楚连翘细细思考着,“师父说我一直抱着他不肯抓。”
谢博衍脑中出现了一个抱着温容、死也不肯放手的雪团子,笑了出声:“挺可爱的。”
转眼便是抓周礼。
楚连翘看着两个孩子趴在毯子上,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知许左瞧右瞧,最后站起来走了几步,抓了把玉弓。
亦河同样也抓了东西,一个玉算盘。
两人抓完东西,不约而同地坐在地上,蹬着腿,示意楚连翘抱。
楚连翘面露难色,看他们一副你不抱我就坐在这不动了的样子,柔声道:“乖宝,再抓一样给娘亲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