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席嘴角抖了抖,求助般的看着还在厨房里给裴渊鼓捣酸奶的楚执,发现这厮压根就没留意到这边的情况,他只能自救。
他无奈地说:“齐豫,你老板不会希望你成为他兄弟的男人的。”
齐豫诚恳地说:“我可以辞职。”
陆席咬了咬牙,自我毁灭:“可是我不喜欢比我没钱的男人。”
齐豫:“……”
他像是不敢相信陆席是这么“肤浅”的人,一时间卡了壳。
气氛太尴尬了,陆席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罪了他发小儿和他发小儿的男人,他们俩才会叫齐豫来祸害他。
他是想要桃花,可是他不想要烂桃花啊!
最后救了他的是雪球。
刚刚一直趴在人家姑娘跟前撒娇的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咬住陆席的裤脚就开始撒泼打滚。
陆席在心里又流了一把宽面条泪,心痛地想:还是你好,那些狗零食没白给你买。
这顿饭陆席是吃不下去了。
他假装回复微信给自己设了个十分钟之后的闹铃,又把闹铃声音装作是来了电话,一边朝阳台走一边自说自话:“什么?十七床的病人病情反复了?行行行你别着急,我马上回来。”
然后他把手机往裤子口袋一揣,说:“雪球生日快乐哈,我就不吃饭了,医院有事。”
只不过车还没开出楚执家的院门,楚执的微信就追了过来:你医院哪来的什么十七床,闹铃当电话这个招数,你都用了五年了。
陆席车也不开了,堵在人家院子门口就开始回复:你还好意思说!那个什么奇遇,给我来了一场玛丽苏式表白,你们俩能不能靠点谱,什么人都介绍给兄弟当对象吗?
楚执的消息没回复回来,陆席就当这混蛋这么多年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次不好意思了,挂一踩油门自己出去找地方吃饭了。
一直到他找了家川菜馆,停了车准备进去点菜时,楚执的消息才又回过来:刚刚和我们家小裴确认了一下,齐豫是直男啊,他上个月才和前女友分手的,小裴他们工作室的都知道。
陆席:……
陆席出离愤怒了,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索性又把车子倒出来,回了医院。
回办公室的时候护士长叫了他一下:“陆院,之前住楼下病房那个挺帅的小伙子,叫阮临那个,刚刚过来找你,你没在办公室,我就把你手机号给他了。”
陆席情绪还没缓过来呢,刚刚周身都带着点很不常见的低气压,护士长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赶紧道歉说:“那个,我知道我有点没分寸了,你私人号码给出去挺麻烦的。可是我一说你没在,他当时那个失望的劲儿……我寻思住院的时候他挺乖的,也不多话,不能出医闹的那种事,就心一软给了他个号码。”
养好伤的小狼崽儿回来报恩了?
陆席好笑地想。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已经弯起来了。
他点点头,说:“没事儿,我上次是忘了给他号码了。”
护士长看着陆席笑了,这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就行,那我先去查房了哈陆院。”
陆席就也进了自己办公室。
他把手机掏出来,确认上面一通未接来电也没有,又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开启陌生号码拒接功能,又骚扰了一下楚执确定手机拨打电话功能没坏,终于纳闷起来:小朋友怎么还没给我打电话?
第9章
阮临拿到了陆席的电话号码,但是只是仔仔细细地存在了自己手机里面,没拨出去。
他想见陆席,但是打完电话陆席估计就会让他直接转账了,他才不要。
于是陆席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等了一个晚上小朋友的电话没等到,却在第二天一大清早自己办公室门口看见了真人。
阮临靠在他办公室门口一侧的墙上,远远看见他就站直了身体。
一大早起的,陆席困得睡眼惺忪,比他到的还早的人却很精神,黑亮的眼珠盯着他,让陆席很有一种家里养的狗看见主人回家了的错觉。
但陆席知道,小朋友可不是家养宠物狗,这是个小狼崽子,分分钟亮爪子露獠牙,打架就见血的那种。
他一边刷卡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边问:“又伤着哪了?”
阮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席以为他又打架受伤了,闷闷地说:“我没打架。”
陆席一边换白大褂一边随口表扬他:“那有进步啊,小朋友真乖。”
他换衣服的时候胳膊撩到了头发,头顶上没压实的几撮就又飞起来了,阮临愣愣地看着,忘了要反驳“我不是小朋友”,忽然伸出手去拨了两下。
等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按在人家头顶上了。
阮临心里忽然有点乱。
他乱七八糟地想,陆席说过不要对他动手动脚,这次不会不高兴吧?
但是陆席说让他不许动手动脚的前提是当着苏年的面,现在苏年都跟他说拜拜了,陆席压根没多想,自己又按了两下发顶,笑着说:“我头发又扬起来了?早上太着急了,忘了顶毛巾压一压了。”
阮临弯了弯刚刚碰过陆席脑袋的指尖,脑子里乱哄哄的,讷讷地说:“已经压下去了。”
陆席就把手收了回来,然后把纸袋子里的三明治拿出来,先递给阮临:“吃早饭了没有?楼下咖啡厅买的,要不要吃?”
阮临晃晃脑袋:“我吃过了。”
陆席收回手,把三明治塞进嘴里叼着,又去拆纸袋子里的牛奶,用眼神示意示意阮临拿着。
阮临迟疑着伸手接过来之后,陆席才又用手拿着三明治,嘴巴里还嚼着刚刚咬的那一口,含含混混地说:“那你把奶喝了,你胳膊骨折着呢,多喝牛奶能补钙。”
阮临当然不肯,把牛奶杯的封口替陆席拆开之后正要递回去,就听见陆席又补充了一句:“听话。”
他递牛奶杯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手的动作拐了个弯拿到自己这边,老老实实地张嘴把吸管含进了嘴巴里。
大约牛奶是加了一点糖的,很甜。
陆席手里的三明治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牛奶给了阮临之后就觉得有点噎得慌,于是起身去给自己泡咖啡,顺便问阮临:“对了,昨天护士长说给你我的电话号码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阮临喝着牛奶,声音叽叽咕咕的:“直接来找你就好了。”
陆席站在咖啡机旁边等着咖啡:“那我可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我电话号码存了吗?给我打一个,我留一下你手机号。”
留完手机号陆席就又加了阮临的微信,半开玩笑地说:“这下行了,不用担心我的欠债人跑路了。”
欠债人一手握着牛奶杯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钱,问陆席:“我……我分期还债行吗?”
陆席:“……”
他目测了一下那沓钱的厚度,皱着眉头问:“给自己留了多少生活费?”
阮临把钱放在陆席办公桌上,说:“反正够我花了。”
陆席看着那一叠红色的毛爷爷,在心里叹了口气。
估摸着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几天不见,阮临就瘦了不少。
他问:“五百?”
阮临抿了抿嘴唇,说:“六百五。”
六百五能干什么?六百五都不够楚执他们家雪球一袋狗粮的钱。
陆席数出来一千块揣进了自己口袋,剩下的都还给阮临:“分期支付只接受一千每月的额度。”
阮临看着被退回来的钞票,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多见到陆席好多次了?
于是出乎陆席意料地,小朋友没有抗议他的说法,而是抿着嘴巴把钱给收了回去,继续咬着吸管喝牛奶。
这么乖才可爱嘛。
陆席笑了笑,打开手边的病例档案翻了翻。
等一杯牛奶喝完,阮临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陆院长,我也是个同性恋。”
他说着“也”,却又好像是忘了陆席也是弯的,同性恋不会歧视同性恋,只是收起来了所有的防备,用最信任的那种眼光看着陆席,又说:“他们说我很恶心。”
陆席本人是个gay,他发小儿楚执也是个gay,听见阮临第一句话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gay原来这么普遍了吗?”,听完阮临的第二句话,才终于大概猜到了前一天阮临来找他的意图。
他想,小朋友到底还是个孩子,这是在难过的时候来寻找“同类”的温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