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就是安排好的,今日宋重锦进门后,先要到族里那边去,见见族长和几位族老。
至于开祠堂,将宋重锦写进族谱,就要等到大年三十这天,当着全族人的面一并办了才是。
宋弘点点头,又问了一句:“老二和老三那边已经通知了吧?”
宋五躬身回话:“回国公爷,二老爷和三老爷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二老爷那边也已经回了信,估摸着明日后日就能回府了。”
“三老爷这几日因着年底部里忙,几日都没回府了,不过也让人传了口信回来,说本该今日回府见一见大少爷的,只是年前皇上封笔前,差事一定得完成,拖延不得。”
“只得请国公爷谅解,等他回来定当补一份厚厚的见面礼给大少爷,还请大少爷不要介意。”
宋弘有两个兄弟,老二宋弼,是老国公的宠妾所生,颇受老国公疼爱。
如今任直隶按察佥事,正四品官,在直隶府也有自己的宅院,一家子都在那边,不过过年还是要回府来住上那么些时日。
老三宋弦,其姨娘却不怎么受宠,不过是老国公醉酒后幸的一个丫头,运气好,一次就怀上了。
生下儿子后,才被提为姨娘,宠爱平平。好在她性子老实,也不做妖,见老国公爷不宠爱她,也就一心服侍老国公夫人。
老国公夫人见他们母子都老实,也就容了下来。
如今老三宋弦才学平平,性格温和,托着宋弘之力,在吏部谋了个差事,开始是吏部郎中下属的令史,这么些年,兢兢业业,靠着自己,也熬成了从五品的员外郎。
一到年底,六部都忙,吏部更忙,多少官员考评,定级,升迁或者降职罢免,都要他们整理统计出来,过了年,这些都要颁布出去,耽误不得。
因此他抽不出空来,确是实情,宋弘也知道怪不得三弟。
只是老二宋弼,宋弘皱皱眉头,往年他一家子腊月二十五六都该回京城了,今年可是遇到什么事情,竟然耽搁了?
不过这直隶和京城距离颇近,一贯太平,倒是不担心别的。
想来等老二一家回府,也就知道了。
宋弘也就一转心思就丢在了脑后。
那边,宋家几兄弟就算心里别扭,也都打叠起精神来,一一按着排行,上前跟宋重锦见礼。
“重钧见过大哥!”
“重钊见过大哥!”
“重钥见过大哥!”
“重铭见过大哥!”
“重钦见过大哥!”
宋重锦也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略微一点头:“宋重锦见过几位弟弟!”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将弟弟几个字念得比别的音重些,听在宋家那几个兄弟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几个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兄弟,难得同仇敌忾起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老幺宋重钦仗着自己年纪小,平日在宋弘面前说话也天真直白。
宋弘念他年纪小,就算有什么话说得不对,也不怎么苛责。
因此,宋重钦转了转眼珠子,故作惊讶:“父亲,这大哥的名字听着到好像跟咱们府里大姐姐她们一国的。”
当初宋弘给宋重锦先起了这个名字,也是依着国公府的规矩取名。
国公府规矩,宋重锦这一辈的男丁,都是重字辈。
当时宋弘一力担起了国公府,老国公又去世了,老国公留下的那个得宠的老姨娘还不安分。
老国公夫人就直接说了,为了区分嫡庶,宋弘是嫡长子,这一脉的子孙以金字旁为名,二房以石字旁为名,到了三房,宋弦为了表示自家没有跟两位兄长争锋的意思,直接以木字旁为名。
倒也好区分。
那老姨娘和二房虽然不情愿,可到底胳膊拗不过大腿,加上族长都同意了,说嫡庶不同,也只得忍了。
宋弘当初给宋重锦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这个孩子将来锦绣前程的寓意。
再后来,其他男孩出生,那名字都是让幕僚挑出所有的金旁寓意不错的字来,看着顺眼的,就圈下来当名字。除了钧字,这个字是他特意挑出来,留给高氏肚子里的孩子的。
谁知道后来高氏坏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这个钧字也就给了侯姨娘生的长子。
当初高氏听了这个字给了侯姨娘的孩子,气得生了一场病,还是宋弘劝她,就当侯姨娘生的这个儿子,是当初小产的那个孩子又回到他们身边,也是一种纪念。
好说歹说的,高氏也才罢了。
至于府里姑娘的名字,宋弘本人并不太重视,还是高氏,说国公府的姑娘就算庶出,也是国公爷的血脉,也就按照重字排行。
不过到底是女孩子家,以女红针线为要,也就以丝字旁为名字了。
府里三个姑娘,除了宋重绮外,其他两个姑娘,一个叫宋重绢,一个叫宋重绣。
因此宋重钦这么说,倒也不是无根据的胡说,锦绣锦绣,不是听起来差不离么?
可是这意思却恶毒,不说别的,这世上本就重男轻女,男女有别。
拿宋重锦跟国公府的几个姑娘家比,这本身就是侮辱了宋重锦,压低了宋重锦的身份。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撅回去
宋重锦挑挑眉毛,看了一眼宋重钦,果然这国公府里,就算是个六七岁的孩子,都不能小觑。
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深的心思了。
宋弘脸一沉,先看了宋重锦一眼。
宋重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嘲讽。
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低头就训斥道:“闭嘴!这话也是浑说的?平日里看着你年纪小,就算说错了话,为父也不苛责你,到是惯得你了!夫子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身为幼弟,竟然嘲笑起你大哥的名讳来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这名字是你老子取的,怎么?你这是觉得你老子不会取名字还是怎么着?”
声色俱厉,十分的恼牛…
宋重钦往日以小卖小,宋弘也颇为偏爱他,在宋重钦面前,都是慈父形象,哪里如同今日这般严厉?
顿时给吓懵了。
小脸吓得雪白,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倒底是被宋弘一直娇宠着的,还真没受过气,也毕竟年纪还小,若是他亲娘董姨娘在这里,还能转寰两句,可偏偏在场的都是不怀好意的兄弟,哪个肯替他说话,都只低着头跟鹌鹑一般。
毕竟是一直疼爱的幼子,宋弘见他被吓成这样,心下不忍,脸色虽然阴沉,可口气到底温和了几分:“还不快去给你大哥赔罪?”
这也是为了幼子好,他年纪还小,口无遮拦的,这今天才刚第一次见面,就给大儿子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岂不是影响兄弟间的感情?
赶快赔个不是,那老大重锦也不好意思真跟重钦计较不是?
若是平日里,宋重钦还算会看人眼色,在宋弘面前也最听话懂事。
可今日,宋重钦先是被吓到了,接着又被宋弘的态度给伤到了。
自己都吓哭了,若是往日,宋弘肯定不说哄他,也要温言抚慰一番,今儿个可好,还沉着脸,逼着自己给那新大哥道歉。
显见得是心里只有这新大哥,不疼他了。
顿时就哇哇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父亲,你不疼钦儿了!你如今就只疼新认回来的大哥!你偏心——”
宋弘见平日里最是听话懂事的老幺,今天是失礼在先不说,让他赔礼道歉,倒还胡搅蛮缠起来,这话里的意思,居然都怪罪到自己头上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看其他几个儿子,一个个都装鹌鹑。
唯一一个不装鹌鹑的,却在一边看笑话。
至于宋五他们,再是心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插嘴,也垂首站在一旁,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顿时油生一种,老子生这么一群孽障有什么用的无力感。
倒还是宋重锦,眼见宋弘在爆发的边缘了,扯扯嘴角,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
“国公爷的苦心,六少爷到底年纪还小,还不能领会,国公爷也别太在意了,等六少爷大些了懂事些了,自然就知道了。”
这哪里是安慰,简直是火上浇油。
宋弘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刚听得便宜儿子才喊了一声父亲,就又变成国公爷了?
宋重锦知道,别看宋弘好似将自己这个认回来的当宝一样,实际在他心里,那几个朝夕相处的儿子,可比他这个便宜儿子感情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