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谦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不打扰王爷休息了,下官告辞。”
谢谦慢慢走了十几步,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以常速继续向前走去,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娇花花!”
谢谦回过头,看见李子言站了起来,盖在腿上的毯子掉在地上,李子言怔怔地看着他,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透着委屈和可怜。
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是罪大恶极的那个、明明是最霸道的那个,但他就是能这样委屈无助的看着你,让你觉得你才是做错了事的那个人。
“娇花花……”
谢谦心想,要是换成别人,他会去搭理么?大概是不会的,谁遇到王八羔子不是撒腿就跑呢?
“湖那边有个茶馆,去吃点东西吧。”谢谦走回去,把地上的毯子捡起来,拍了拍,李子言想去拉谢谦的手,谢谦闪身躲开了,垂下眼,“王爷,我同你说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茶馆里有许多人,等了很久等到一张,跟别人拼桌。来喝茶吃饭的大多是今年落榜,打算继续准备考试的考生。李子言问谢谦,长安吃住都贵,为什么不回老家去?
“长安物价虽然贵,但留下来好歹有个安静地方备考,要是回老家,路途遥远,可能一个来回就要一两年,要是遇上劫匪,还可能赔上性命,所以很多人就干脆咬咬牙留在长安了。”
谢谦拿起竹筒里的筷子,仔细用帕子擦干净后递给李子言,“我给你点了三鲜面,以前我在王府住的时候,铜钱和我说,你爱吃虾米。”
李子言把筷子拿过来,两根交叉,敲了敲。谢谦看不下去把筷子抢了过来,“不可以玩筷子。”
“探花郎好大的官威啊!”李子言心里是开心的,谢谦还愿意跟他发脾气,愿意跟他说真心话。
“娇花花……”李子言又想去拉谢谦的手,谢谦又躲开了,“王爷,以前的事情,就翻篇吧。”
三鲜面端了上来,谢谦把筷子还给李子言,李子言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虾米了,最近他偏爱吃咕咾肉一类又酸又甜得东西。
筷子拨动面条,一股腥臭味钻进李子言的鼻腔,喉咙里像是受到了刺激,一大口酸水因为反胃吐了出来,拼桌的人被溅到,站起身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谢谦急忙把李子言搂住,赔礼道,“兄台,对不住,你这桌算我的。”然后低下头看李子言,李子言捂住嘴,但还是有许多酸水顺着手指缝溢了出来,没忍住,吐在谢谦身上。
胃里翻江倒海,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谢谦看李子言一脸痛苦,嘴唇发白,还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娇花花,弄脏你的衣服了。”心里竟也难受,“安康,你怎么了?”
拼桌的人一脸惊恐,“他……他不会是中了毒,要死了吧!”店老板急忙跳出来,“你瞎说,我这店里的东西可是干干净净的!”
周围的食客听到有人中毒,纷纷扔下筷子逃走,茶馆乱成一团,店老板追着大喊,“没给钱呢!”
谢谦把李子言打横抱起,店老板抓住谢谦手臂,“你可不能走!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吧!赔钱!”
“好啊,你去京兆府报官,府尹要是觉得吏部侍郎要来你这里的小茶馆砸场子,我就赔钱给你;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横加阻拦,耽误了我怀里病人诊治,你负得起责任吗?”
店老板松了手,谢谦抱着李子言就往医馆跑,李子言靠在谢谦肩膀上,“侍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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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肚里有包子 康儿的身子已经显怀了,不能再拖了。下个月,你们就大婚。
谢谦抱着李子言跑去了最近的医馆,铜钱和元宝迈着小短腿紧跟其后,郊外的医馆不似城中那般拥挤,但等候就诊的人也绝不算少。
药童拦住谢谦,“不行不行,都得排队!”谢谦赔礼道,“小公子,我这朋友吃坏了东西,可能中了毒,劳烦行个方便。”药童见李子言脸色蜡黄,直翻白眼,应允道,“师父在给人缝伤口,缝好了就给你们看。”
铜钱看了下医馆的环境,泥地、区域杂乱,就连大夫诊脉的地方也不是单独的隔间,甚至连个遮挡都没有。“谢大人,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先回王府,再找太医给主子诊治吧。”
语毕,李子言又吐了好几口,元宝找来一个壶给李子言接着,煎药的童子看到后骂道,“怎么拿药壶呢!”药壶被拿走,换成了木盆。
谢谦找来温水喂李子言喝,李子言喝了两口又开始呕吐。谢谦对铜钱说,“郊外离王府三十多里的距离,就算用最快的马也要跑上半个时辰不到,用上马车少说也要一个时辰,现在安康这么难受,事出从急,现在这里诊急脉,看是不是中毒。”
商量后,由铜钱和谢谦留在医馆,元宝去太医院找太医,去王府等着。
李子言吐了十几次,口腔和鼻腔相通,有酸水和呕吐物甚至顺着鼻腔往外涌,鼻腔被异物逆流,受了刺激,即便清理干净了,吸气时也还是会火辣辣地疼痛。谢谦绞了帕子给李子言擦脸,李子言拉住谢谦的袖子,问道,“娇花花,你是不是要成亲了?”
谢谦不说话,但拿着帕子给李子言擦脸的手却明显一顿。李子言知道多半是了,心里难受,反胃感更甚,又吐了几次,胃里的东西基本已经排空了,只剩下零星的酸水往外冒。谢谦给李子言拍背,“我是要成亲了,可能是家乡的哪户中庸或者地坤,也可能是远房的哪个表亲,等爹娘定下了婚事,皇上就会安排我外放,回徽州。”
李子言不服,“你可以和不认识、没见过面的人成亲,既然你根本不在意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不能是我?”
谢谦叹气,“王爷,你出生尊贵,皇上和凤君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姻缘。你的良人不是我。”
谢谦思想守旧古板,从小被三纲五常绑架,但他不但对别人苛责,对自己更苛责。“我已非清白之躯,又有什么资格给别人幸福?如果我的妻子或者夫郎以清白之躯待我,我又该如何?这不公平。我本想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但凤君劝我多为父母考虑,让我成亲生子,尽到为人子的本分。”
李子言知道,皇宫里的那两个人,是想把他的念想断得干干净净。想到这里,李子言一边吐竟一边哭了,谢谦安慰他,“安康,别这样。”
药童走了过来,喊道,“师父缝线缝好了,你们快去吧。”谢谦抱着李子言去了问诊处,铜钱把木盆端着以防外一。
老大夫才缝合完一个大伤口,满头是汗,正清洗双手,一抬头看见个清瘦男子抱着个小哭包,不由问道,“怎么把自己媳妇弄哭了?”谢谦面窘,没有说话,默默把李子言的袖子卷起来,给大夫诊脉。
把脉后,老大夫问道,“这样呕吐的症状有多久了?”铜钱在一边答道,“有一阵子了。”
老大夫捋捋胡子,又问,“平时有没有莫名头晕、使不上力气、贪睡、会觉得很饿但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就算要吃东西,也偏爱酸甜爽口的食物?有时看到大鱼大肉还会反胃,以前许多原本喜欢吃的东西,也都不愿意吃了。”
铜钱在一边掰着手指头计算,老大夫说的基本都一一符合,不由慌道,“老神仙,你可快说,我们家主子是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投了慢性|毒药?”
老大夫鼻孔出气,把诊脉的手收了回来,又骂了谢谦一通,李子言说跟他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是,都有三个月身子了,还当不知道呢!”
李子言蒙蔽,“什么三个月身子?”谢谦则是花容失色,“他怀孕了?!……”
铜钱心中冷汗连连,暗自苦恼,怎么刚才自己觉得跑路辛苦,把请太医的活让给元宝了?这下玩完了。
老大夫点头,“是的。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医馆外,药童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到了屋子里,元宝带着人和马车赶了过来,“主子,太医已经去请了,等咱们回去,时间恰恰好。”
李子言这会也好了些,不再和之前一样剧烈呕吐了,或许是胃里已经空了,连酸水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