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畅青墨眉拧成一线,别过头,不愿再看面前那如同一面毫无掩盖照清自己从内到外,镜子般的女子。
灵魂是一种可怕的现实存在。
它可以买卖,可以用来作交易,可以被腐蚀……
高曌葳仪以皓腕晃动手中混着冰块与酒液的酒杯,即便眉眼间蕴涵着国色天香的浅笑,但那笑意却一如水晶酒杯中的酒液一般冰凉,“你就当做,这是我对他的报复——当年他抢走你的报复好了。”娇媚脸庞抬起,凝上他的眸,竟转瞬满是哀婉悲苦,字字句句悲切控诉:“难道你真的以为,当年你的离开,只有你和他痛苦吗?我比他先一步遭受痛苦!而且还是被自己亲叔叔亲手夺走倾心之人的痛苦,那种撕心裂肺的劫难谁又能体会?!”
“是我的错,当年是我处理不当,”顾畅青诉至句末,竟喃喃无声:“我此生唯有在‘情’字上再三处理不当,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冰冷语句,五分哀、怨,另外五分——却添柔情。“我想恨你,但却又无法恨你。”素手探出,柔柔抚上俊颜,碧绿色的眸子凝着眷恋,却旋即被倨傲侵占:“早在八年前,我便悟了:与其为了男人与爱情伤感,倒不如把精力花在事业与理想上。”
男人默然以对她的觉悟,半晌方抬眸,眼神犀利地逼迫向她,“宣及白的死,与你有关吗?”
“你终于问出口了。”
“的确,在宣及白即将成为你世界全部的关键时刻,将之摧毁,让你饱尝经历重创后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生希望再度被摧毁的痛苦,的确是不错的复仇。”女子高傲地昂和小巧圆润的下巴,“但是我更想冷眼旁观:没有我,你往后的人生将会怎样。”
“我承认,宣及白的死,的确给了我实施报复你们两人计划的灵感,不过也仅此而已。”柔荑收回至鬓边,妩媚梳理略被夜风拂乱的鸦色长蜷发,云淡风轻地弯起烈焰红唇,“我想,你还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
顾畅青凝眸审视高曌葳仪将近五分钟,才于长叹之间,垂下眼帘,又扭头望向那片已经被痕迹专家等人包围工作的花圃,敛好墨眸之中的恨意与歉意,他满含深意地再度看向她,郑重道:“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早已转身离去的曼妙身影听闻,回眸倨傲莞尔挑衅:“你怕了?”随后冷笑,转身迈步。这一见,只怕是参商永离了吧……
他却淡然笑而不答,径直健步至座驾前戴上安全头盔,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引擎阳刚决绝的声响交杂着高跟鞋柔媚清脆的回响,伴随着各自的主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似于红尘之中,从未相逢、相识、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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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是正文终章~!撒花~!
接下来就是番外
119# 终章 又是一日朝阳初升之际,静寂无人的墓园前,顾畅青手捧一束火红色的风信子缓步而来,行至一块墓碑前,贰
又是一日朝阳初升之际,静寂无人的墓园前,顾畅青手捧一束火红色风信子缓步而来,行至一块墓碑前,放下花束,以衣袖反复轻柔擦拭碑上那笑得阳光的青年的照片,以及那深深镌刻的“宣及白之墓”几字。
墨色眼瞳于第一道挥洒于天地间的旭日光辉映照下,显得尤其清澈,却满是愧疚与歉意。
小白,青哥哥我欠你的,今生无法还,只怕来世……也未必能还。
抱歉,唯有一直欠着,直至……
绚烂阳光普照的桂宁市另一角,整座全玻璃钢材结构“我一直在这”咖啡吧,因蒙太阳的分外宠爱,店内的飞瀑、绿植与音乐将这处都市中难得保留下的宁静一隅衬得格外生机盎然,惹路人心生躲入其中,浮生偷闲的冲动。然而却有一辆黑色加长座驾停靠于咖啡吧的马路对面,踟蹰不前,仿佛窥探。
车内后座上端坐一位红衣长发女子,太阳镜后的一双碧色眼瞳隔着车窗与马路,凝于一个小心搀扶一位孕妇步入咖啡吧内的白衣牛仔裤青年背影上,她干燥玫瑰色唇膏所抹的双唇不经意间上弯出自嘲与哀叹、哀婉与祝福:墨,你值得与一个真心一意待你、温柔待你的女子,一世安好。
咖啡吧内,祁墨空才将孕妇扶到座位上落座,手机就响起,他接通电话没和对方说两句,便将手机递给孕妇,笑道:“表妹夫担心你呐!”
“真是白操心!”孕妇笑骂着接过电话,与电话那头的丈夫撒娇:“怎么了?我就是出来走走,去表哥那散散步而已嘛!”
祁墨空见惯表妹夫妻俩的恩爱情景,起身正准备去完成店内手工课程的安排,无意中透过落地窗见一辆车牌熟悉的座驾驶离自己店门口,忙快步奔至店门、推门追出二、三十米,却也只是亲眼目送车辆提速、驶远。
无数细长的碧绿色扁桃叶被风扬起,又纷纷落于路面上,落成尘归尘、土归土的一声绵长哀叹。
仪儿……
愿你此生安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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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灯初上的桂宁市,星系集团摩羯座大厦企划部办公室内早已人去楼空,仅剩唐信一人习惯性在座位上怔怔出神,微张的手心里有一张略微发皱的便条纸,隐约可见:“我走了。保重。”五字。
那晚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即使当时我意识模糊,却仍依稀知道是故意他救的我,还为我渡气。
即使我曾短暂苏醒,扯着他的衣袖,呢喃让他别走;但终究,他还是离开了,只在我的病床床头柜上,留下这张仅写有寥寥数字的便条以及一份巧克力布朗尼。
布满书写痕迹的便条纸上只有五个笔迹不甚流畅的字,想来是他经过一番思量,才最终落笔。
听小叶子说,其实故意那晚所用的枪,子弹早已用尽;而最初在高战天遗体上曾搜出一颗不曾用过的子弹,最后却不翼而飞。
我能理解,那一晚对于故意他来说,是个巨变;他需要时间来接受那些真相与改变,他需要斩断所有有关过往的一切联系,才能继续向前。
虽然我不知道,那会是多久。
有些歌,第一句的低吟浅唱就由你耳,融入你心;即便岁月如何流逝,只消听闻其中极短的一串音符,就可以自然和歌而唱,一如当年的曾经痴迷。
而有些人,第一眼便深深凿刻入你往后的人生轨迹中,再如何也打磨不掉,挖不走,只能任由那痕迹为风,反复吟诵;月,重复哀叹。
“借助魔法,方能得以倾诉的衷肠。”出院当天,我在桂宁市市中心五岔路口的LED屏幕上,第一次看到那个最终完成的T&Q“道林·格雷的口红”广告。
整个城市夜晚的绚烂霓虹灯彩皆因高战天的绝世容颜而黯然失色,而他的容貌更因口红的点睛而愈加摄人心魄、遐迩闻名;更何况那时的他,正是处于对故意最浓烈爱意的时段。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沉浸于热烈恋爱之中的容光焕发?
只是,可以令高战天他盛世容貌留存于世的,也唯有这支长达3分42秒的广告。
博物馆内落吻于画像的绮梦穿插着高战天另行设计补拍的镜头:修长十指流淌过三角钢琴的黑白键上,如同因牵念所思所想之人而怦然心跳般的起落黑、白键,幻化为无数起舞飘浮的绚丽色彩口红——一如高战天对故意的深情。
“吸引你所想吸引的。”
即使我是这个广告的创意、项目负责人甚至是主角之一,然而这个广告却只属于高战天与顾畅青两人,我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硬把自己插入其中。
听路人说,高战天在广告中所弹奏的那首,被誉为“天鹅濒临死亡前放喉最后歌唱”的舒伯特《小夜曲》,由他亲自挑选曲子并演奏;或许一早,他就预感到自己再也无法亲口对所倾情一生之人,说出那句话——“爱你,以我之名。
他对顾畅青的感情,其实远比他自己以及顾畅青所以为的,都要深刻与灼热。
另一个路人则说,高战天甚至为这个广告而专门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只为让广告自面世起的一年时间内,在全球195个国家和38个地区的每个城市内,各大商业中心的LED屏幕每十五分钟播放1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