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热水!产妇大出血!快拿热水!”
产房门口一片混乱,叶石关下值赶到家中时就只来得及看到正在啼哭的婴儿和已经没了气息的云苓的尸骨。
“唔……关哥哥……姐姐她……”陈若涵肿着眼睛哑着嗓子趴在叶石关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叶石关铮铮硬汉也红了眼眶。
“关哥哥,他是姐姐的儿子,今后就是我的儿子,他不应该忘记自己的母亲,既是为了避讳母亲的名字,也是希望他会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就叫他叶伶吧,好不好?”
启正三十五年,皇帝病重,太子监国。
“启禀太子,叶夫人来了”
“宣”
“妾陈若涵参见太子”
“夫人请起,赐座”
“妾不敢,镇东大将军对天泉赤胆忠心,绝无二心,还望太子明鉴。”
“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叶将军是国之栋梁,总管天泉三十万大军,军中威望甚高,我可从未怀疑过将军的忠心”太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陈若涵
“妾有一事秉明,还望太子日后能放叶府上下一条生路”
“哦?”
“叶伶!他其实是最臣之女云苓与皇上的儿子!”小太监见太子没有再问话的意思,便引着陈若涵出宫。
“有点意思。”陈若涵走后太子看着自己刚刚写的叶伶二字,嘴角一挑,露出玩味的笑容。
启正三十五年冬,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改国号天宁。
天宁元年,天子下令派重兵包围镇东大将军府邸。
“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叶石关携家眷跪于庭院之中。
“咱家此次前来是为了令公子叶伶,他私藏敌国细作,还望叶将军让咱家带令公子回去向圣上交差”
“公公,叶某对天泉绝无二心,还望圣上明鉴”
“皇上当然知道叶将军忠心不二,只是令公子年幼无知,被奸人蛊惑,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只要令公子交出细作,皇上是不会为难他的。”
“恕臣不能遵旨”
“大胆!你是要造反么!”传旨太监喊破了他的公鸭嗓,气势凌人的指挥身后的禁军“来人,叶石关抗旨不遵,意图谋反,缴了他的兵符,将叶府上下一干人等收入监牢!”
叶石关起身护在叶伶身前,之后便是一片混战。
“醒醒,小子,醒醒”(这小子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会是傻了吧。)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叶伶睁开双眼久久不能回神。原来自己是罪伶的儿子,原来是因为自己皇帝才会派兵围府,原来父亲知道了陈若涵在背后所做的一切,才会时常将自己带在身边,就是怕自己也遭受毒手。自己曾经还觉得陈若涵是疼爱自己,所以不管自己犯了什么错她都不会责罚,就算是父亲要管教自己她也会拦着,原来就是想让自己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帝王心术,重在制衡,陈若涵玲珑心思深知皇帝对丞相的忌惮,买通叶府与云府的下人,好一招栽赃陷害。皇帝借她的手除掉了丞相,而陈若涵也借皇帝的手如愿嫁给自己一直倾慕的叶石关。母亲怀有身孕,陈若涵表面关怀备至,日日送山珍补品来,就是为了喂大胎儿好让母亲的难产更加顺理成章。竟然是这样!陈若涵!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了尘缘
笃笃笃“师弟,该走了”鹤虱站在叶伶门外,本就沉默少言的鹤虱今日更是面目严峻。而昨天刚刚得知自己身世的叶伶也是冷着一张脸。
“师兄,你……就在这等我吧,我自己的尘缘因果……”
“好”不用叶伶多解释什么,说罢鹤虱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中。
许久没有回来,但此刻心境却完全不同,上一世自己疲于逃命还期望着若能死里逃生,风波过后定会侍奉于父母膝下,可现在……
回到家中叶伶并未看见父亲的身影,走遍叶府最后在佛堂发现了陈若涵的身影,佛堂里供着的竟是已故太尉叶石关之灵位。原来在皇帝派兵围府的那一晚,目的不仅仅是要除掉他这个潜在的威胁他皇帝宝座的先皇遗子,还有要除掉这个让皇帝忌惮的大将军。也是,皇帝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军队不认虎符只认镇东大将军的号令,皇帝断定叶石关会护着叶伶,所以趁着混乱“失手”“误杀”了这位大将军,在他身死之后再追封太尉,以安定军心。
“叶伶!你还活着!”陈若涵见到叶伶一惊,颤抖着一步步后退,眼前的叶伶面色阴沉,仿佛下一秒就会杀了她。
“怎么,母亲见我还活着,不高兴么?”
“怎么……怎么会呢。母亲是太激动,太开心了,伶儿这几个月受苦了”陈若涵假模假样的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想要像之前一样摸摸叶伶的头。也冷冷漠的拍开她的手。
“收起你这副令人作呕的虚伪的嘴脸”
“伶儿,你……你这是……”
“你还记得云苓么?”此话一出,陈若涵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你!你怎么会知道!”
“叶伶,呵呵,你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我记住我身体里流着的是下贱、肮脏的罪伶的血,对不对”叶伶蹲下身掐着陈若涵的下巴,咬着牙问她
“我母亲一直视你为闺中蜜友,从未做过伤害你、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地如此歹毒,竟诬陷丞相,要了她的性命!”许是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许是压抑多年的嫉妒、怨恨终于可以一吐为快,陈若涵撕掉平时温婉贤淑的伪装,歇斯底里的哭喊到
“对!是我!都是我做的!什么闺中蜜友,我不稀罕,明明我也是朝中权贵家的嫡女,明明我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什么大家都只能看见她云苓是名动天下的才女,而我就只能躲在她的光芒背后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关哥哥也只喜欢她!为什么我想要的最后都被她抢了去!我不甘心!不甘心!即使她成为罪伶,即使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关哥哥还是对他念念不忘!”陈若涵满眼恶毒的看着叶伶
“你知不知道多少次我看见你都想划烂你这张和她有些许神似的脸,你知道多少次我马上就要控制不住我自己想要要了你的命!”陈若涵好像透支了自己毕生所以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叶伶甩开她的下巴,沉声说道
“你原本可以拥有这一切,你可以拥有一个敬你、怜你的丈夫,你可以拥有你个尊你、孝敬你的好儿子,是你自己亲手毁了它们。父亲照顾母亲是因为丞相府覆灭的愧疚,如果他心里没有你就不会事事顾虑你的感受与你商量,是你的嫉妒、狭隘蒙蔽了你的眼睛,你以为你利用了皇帝,殊不知皇帝也在利用你,如果你不去揭穿我的身世,父亲就不会死,你应该知道皇帝一直以来对父亲的忌惮,是你给了他机会。”
“不!不可能!休想拿这些鬼话来骗我!我不信!我不信!”惊讶、质疑、悔恨,多种情绪在陈意涵心里翻动着,这一次她是真的哭的声泪俱下,苦心经营、步步心机最终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哈哈哈……噗……”她哭笑着,吐出一口心头血之后晕倒在地。
“今日你我母子情分缘尽于此,愿你好自为之。”这句话像是说给陈若涵,也像是说给叶伶自己。叶伶不去看倒在地上的陈若涵,也不去看这个他生活了十四年的家,头也不回的走出叶府大门。凡尘因果,算是了断了么。
“就这样放过她了?”
“她虽罪大恶极,但毕竟养育我长大成人,我不动她是为了孝道。让她知道她处心积虑经营的一切其实只是个错误,或许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果然是主角,这心胸、这格局,我这个系统佩服,佩服。)
叶伶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看见一间酒肆。
“小二,来两坛酒”
“来了客官”
叶伶拿起酒坛咕咚咕咚如牛饮水一般喝光一整坛酒,这时他的眼泪才消无声息的落下。夜幕降临,酒肆里已经没有了客人,店小二也躲在柜台后面偷偷打盹。
“小二,呃……拿酒,呃……”叶伶醉眼迷离,口齿不清的叫着要喝酒,桌子上、脚边都是已经空了的酒坛。
“别喝了”鹤虱抓住叶伶的手,回头示意小二不用再上酒了。原来白日叶伶离开驿站之后鹤虱就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在叶府门外等待叶伶。见叶伶从叶府出来后神色落寞的直接走进酒肆,他就一直在角落的位置默默的陪着叶伶,看着叶伶时哭时笑的借酒消愁。